枯叶倒卷作别风,巍巍密林送亲朋。
武松因醉酒与清河衙门机密相争,误以为失手打杀了那机密,遂在武大掩护下,逃到了这沧州府横海郡柴氏庄园内避祸。
如今得知那机密既未死,官司自是不存。此来柴氏庄园已一年有余,也不知家中哥哥怎个景,他有心辞别林冲,欲回清河看望武家老哥。
野猪林前,林冲紧握武松胳膊,“二郎!尽管放心去。某这一身官司,早已捅破天,如今再多柴氏一宗,也是不愁。这官司与你本就无关,出了事某一并力担,那衙门自是找不上你。”
“哥哥说得哪里话,武松岂是那等没担当的软汉!待武松看完我家老哥,再来寻哥哥一起快活。”
武松这八尺大汉,听得林冲豪胆,不免有些风沙迷眼。
一旁宋江听武松如此说道,脸色略显难堪。遂轻咳一声,拱手向林冲道,“林教头,多谢近日款待,宋江铭记于心。说来柴进那厮也是自掘坟墓,怨不得林教头。还请林教头放心,宋江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林冲转而看向宋江,眼神似有警告,似有叹息。“呵呵!某作得便是杀人买卖。若那柴进没有背信弃义,某又岂会屠了他整座庄园。宋江兄弟却不似柴进那厮是个背信弃义的主,某放心!”
宋江面色忽如一震,“呵呵!这个自然!”
遂武松宋江二人拜别林冲,结伴向南行。
林冲目送二人良久,才堪堪打马而回。
如今偌大庄园已归他手,那柴进暂时也被他囚进在了地下宫殿为杨志等人看守,他也该动身去搞粮草了。
河北道中多山岭,粮食自产不足,这沧州地界自不是他搞粮之地。
据杨志等人讲,离此千里,山东境地有个郓州,乃是出了名的土地肥沃,当是一求粮的好去处。
又在庄园逗留了两日,林冲遂与仇琼英,林十三,林十四,扮成过路商贾,打马向山东地界而去。
待几人走至清风山,天色渐黑,忽从山道窜出一伙山贼。
但见那为首一汉,手持长枪,五短矮小,面相猥琐,端得是一山中硕鼠。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这清风山二寨主矮脚虎王英。
见得林冲几人一身过路商贾装扮,王英便拄枪掐腰,嚣张道,“哈哈!兀那商贾,还不快快把值钱东西给你王英爷爷呈上来!”
仇琼英火爆脾气一上,当即持枪上前道,“哪来一撮山鼠,居敢拦姑奶奶去路?识相的,快给本姑奶奶滚蛋。否则,本姑奶奶让你横尸山岗。”
王英一听仇琼英的清脆声,禁不住一喜,“吆喝!没看出来还是一母的!哈哈!先前擒一小娘子,现在又送来一小娘子,合该我矮脚虎王英今日双喜临门。孩儿们,这小娘子交给我了,你们去擒那三个糙汉。”
忽...
这王英话音刚落,仇琼英手中长枪便抖成一朵梅花,直戳向了王英面门。
“叮...”
两枪乍一相交,王英禁不住身体一倾,差点便从马背跌下。
“呀呵!你这小娘子倒还有两下子。哈哈!我喜欢。”
王英双手一撮铁枪,便直截仇琼英来枪。
岂知,在王英铁枪即将触碰到来枪之际,仇琼英忽如在马背一翻,一杆凤胆亮银枪居然冲破封锁,迅速戳向了王英腰侧。
这一招翻马探月,可把那矮脚虎王英吓得不轻。
此时再想撤枪回防,已是晚矣!
无奈,王英只得选择狼狈坠马,这才堪堪躲过仇琼英一记杀招。
再看那些奔林冲去的山喽啰,眼瞅便要冲到林冲近前,却被两道突来寒光,拦住了去路。
只听得陡来一阵惨叫,七八山喽啰霎时便没了性命。
后面众山喽啰已然大惊。“好...好犀利的刀!”
林冲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马背,“十三,十四,给你们二十息时间杀光他们。二十息之后,若还有人存活,那某只能亲自动手了。”
“用不得主公出手,我等十息便能杀光这些草寇。”
林十三双腿猛得一夹马腹,登时人马冲刺一阵风,只挥刀杀了上去。
林十四亦不甘示弱,手中寒光高扬,也随之冲刺而去。
“啊!啊!啊!”
霎时,阵阵急促惨叫回荡山道。
待二骑收刀,山道依旧回荡着渗人惨叫。
正与仇琼英恶斗一起的王英,待看见这般凄惨场景,哪里还不知今日是碰到硬茬子了。
遂双臂大力猛灌于枪,拼命逼退仇琼英后,兔子般飞速翻得马背,打马便往回奔。
眼瞅于此,林十三立即抄起马背铁弓,正欲拉至满月射出,却被林冲忽然叫停。
“且留他一命,跟上他。某倒要看看哪个山头不长眼,居然敢来抢某。”
...
这矮脚虎王英一回得山寨,便将桌上酒坛,一脚踢了个爆烂。
“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寨中众喽啰眼见于此,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莫敢上前劝得王英。
被五花大绑在寨厅的一黑汉,一美妇,亦是吓得连大气也莫敢喘。
“来人!将这糙汉的心给我刨出来下酒。待某吃了这酒,再去与这小娘子入洞房去去晦气。”
王英一声令下,当下便有山喽啰取刀磨来。
不时,刀锋。
见山喽啰持刀走至近前,那被绑黑汉只得临死大叹不公,“唉嘿!可怜我宋江刚脱虎口才两日,却又入得了这狼窝。难道...难道天要灭我宋江不成?”
“等等!”
正在气头的王英,一听这话,忽得自宝座跳下,一把便制止了山喽啰下刀。
遂对那黑汉问道,“你说你是宋江?哪里的宋江?”
那黑汉道,“济州郓城县做押司的宋江!”
原来这被绑黑汉,果真是那前两日硬着头皮辞别林冲的黑宋江。
当日辞别林冲后,这宋江便在蓟州翠屏山地界与武松分道扬镳,两腿生风直奔这清风山地界而来。
为何来此?
却道这清风山下有一清风寨,清风寨中有一武知寨,人称小李广花荣,乃宋江拜把子兄弟。宋江此来,便是投奔他的。
原想这花荣乃是一寨之主,暂且奔来此地躲上一阵时日,也好借花荣之手探探外界风口。
岂料,这还没到清风寨,他便被清风山这窝山匪给掳进了狼窝,端得是武艺平平寸步难行呢!
王英再问,“你莫不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杀了阎婆惜,逃出绿林上的宋江么?”
宋江忽如一愣,“你怎得知?我正是宋三郎。”
“哎呀!还真是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事前晁天王广发英雄令,要我等山东各路好汉见得哥哥,务必给他书信一封。想不到今日我矮脚虎王英竟是瞎了眼,对公明哥哥做出此等恶事。王英对不起公明哥哥,还请公明哥哥责罚。”
王英说着便给宋江松了绑,而后一把夺过山喽啰手中钢刀,遂双手托刀,跪于宋江面前。
惊魂未定的宋江,稍稍平复了下心,遂弯腰扶起了王英。“王英兄弟,快快请起。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若我早报得姓名,事情也不会至此番境地。”
“多谢公明哥哥饶恕!”
王英道谢一声,对手下山喽啰道,“孩儿们!快去通知大寨主,三寨主。便说及时雨宋公明哥哥来我们寨里了。”
过得片刻,这清风山大寨主锦毛虎燕顺,三寨主白面郎君郑天寿,皆喜眉而来。
三人把宋江扶于首座,纳头便拜,并共声要让宋江做这清风山的大寨主。
宋江自是连连推脱。心想,若不是晁大哥在水泊梁山坐大,尔等刨心小贼岂会正眼瞧得我宋江?
若说现在的晁天王晁盖,端得是了不得的存在。
自七星聚义,在黄泥岗麻翻大名府副牌手周谨等人后,几人便在衙门围剿下,一路逃到了水泊梁山。
后因看不惯水泊梁山原统领王伦那张虚伪嘴脸,晁盖一怒之下,直接杀而代之。
有那十万生辰纲打气,现在的水泊梁山可是坐拥整整两千多兵马。这在山东地界,绝对称得百年悍匪独一份。
宋江能令晁盖欠得一天大恩情,日后不说在整个山东地界呼风唤雨,那也是振臂一呼百匪力挺的主。
如今这清风山三大寨主见得宋江,自是比他们亲爹还亲。
当下,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人,便命人大摆宴席,为宋江压惊,接风,兼去尘。
这酒还尚未过得三巡,突听门外放哨喽啰大喊,“祸事!祸事!有人杀上我清风山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来扫我公明哥哥的兴。二弟,三弟,且随我宰了那寻事之人,取来其心肝肺脾,为公明哥哥泡酒喝。”
大寨主锦毛虎燕顺抄起身边朴刀,大步便出得门去。
二寨主矮脚虎王英,三寨主白面郎君郑天寿,遂各持枪棒跟出了门。
待矮脚虎王英出门看清来敌,直被吓得钢枪跌地,撒起脚丫子便奔回了寨厅。遂屁股一撅,一头扎进桌下,没了身形。
“二弟!你...”
大寨主燕顺懵了,三寨主郑天寿也懵了。
这矮脚虎王英,今日怎变得如此胆小?
厅内正在独饮的宋江,见王英如鼠般钻于桌下,也是嘴巴大张,不晓得这厮是不是撞见了恶鬼。
“山上的匪寇们听着!某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出来列队领罪。否则,一炷香过后,某便屠尔等个全寨无活。”
啪嚓...
宋江手中禁不住一轻,酒碗应声跌地。
“怎...怎得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