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沈一一这个小祖宗的想法搁在穿越前,江小凡是举双手支持的。
但搁在明朝这个崇尚女子三从四德的年代,沈七七为了保护妹妹,管教严苛,江小凡也是举双手支持的。
若真要断一个公道,两姐妹都有错,两姐妹又都没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江小凡扶着沈一一坐在床榻上,正容道,“二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这去找你姐姐。”
沈一一不悦道,“三八,你答应过当我家丁的,你想耍赖?!”
江小凡深注她的双眸,正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要告诉二小姐的是,若此时你们姐妹因为我而闹翻,传了出去,你们姐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沈一一也是识大体的,更听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沈府一干如狼似虎的叔伯正在等着看她们姐妹的笑话,事关沈家的家主之争,还有过世爹爹的脸面,绝不能为了一口气,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儿。
江小凡出了沈一一的客房,慢吞吞的走到沈七七的客房前,伸出手想敲门,手儿又停在了空中。
这次来找沈七七,必然是和穿越前去政府机关办事一样,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也!
唉!
纵然再难,也必须要见一见沈七七。
“咚咚咚!”
江小凡轻轻的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大小姐,我能进来么?”
沈七七冷冰冰的话儿传了出来,“我们无话可说,我不是妹妹,没什么可被你利用的。”
江小凡说道,“大小姐这话儿是言不由衷,至少,大小姐一定很想知道,我和二小姐这些日子有没有苟且之事,败坏沈家的门风。”
“......”
“哐啷!”
房门开了!
江小凡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在摇曳的烛光里,沈七七端端的坐在桌子前,冷冷的盯着他。
沈七七冷冷的道,“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也只有妹妹少不更事才会引狼入室,导致今日的大祸!”
我是狼?
你才是狼,你们沈家全是狼!
你是脾气暴躁的红太狼,三老爷是得意便猖狂的中山狼,还有四老爷这头变态老色狼!
江小凡暗暗骂了,反问道,“大小姐,今日出了什么大祸?”
沈七七见他还不认账,怒视着他道,“妹妹行事荒唐至此,竟敢忤逆姐姐,还不是大祸?”
江小凡反问道,“二小姐千里迢迢来松江府,也是挂念大小姐的安危,这明明就是姐妹情深。大小姐却罚她闭门思过,那是佛也有火,怎么就荒唐了?”
沈七七不得不承认,妹妹此行贪玩也好,和江小凡不清不楚也罢,总归是来救自己的,这几日对妹妹没有一句好话,甚至还又骂又罚,确实也是她有错在先。
沈七七在气头上,却不愿轻易服软,反驳道,“她三更半夜和你同在一屋,也是为了救我?这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江小凡说道,“大小姐现在不也是三更半夜和我同在一屋,那也是荒唐?”
沈七七为之语塞,怒视着他道,“你简直强词夺理!”
江小凡继续道,“真正强词夺理的是大小姐吧!我来问大小姐,你口口声声要替大老爷保护妹妹。那,有没有问过大老爷,这种保护是不是他想给的?有没有问过二小姐,这种保护是不是她想要的?”
沈七七微微一怔,这,妹妹,甚至是爹爹真实的想法,倒是她未曾真正思考过的。
江小凡也不管她是喜是怒,自顾自的道,“敢问大小姐,大老爷为什么不管教二小姐呢?”
沈七七沉吟道,“这……”
江小凡自问自答的道,“大老爷就是想给二小姐真正的自由,让她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真正的自由,这个词对沈七七来说很新鲜,但却言简意赅。
沈七七之前也无法理解爹爹的用意所在,问过几次,爹爹却是笑而不答。
如今经江小凡稍稍一点,沈七七突然醒悟过来,似乎,或许,爹爹真的是这种想法,想让妹妹能自己挑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没有感情基础,门当户对的联姻。
反倒是她自己,完全没有体察到爹爹的良苦用心。在爹爹死后,对妹妹实施了比爹爹更严厉的管教,动辄又骂又罚,令她闭门思过。
江小凡见她似有所动,继续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二小姐想要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大小姐却偏偏要她学什么三从四德,女工女红,相夫教子。大小姐付出的,并没有错。但,这并不是二小姐想要的。”
“这,才是你们姐妹水火不容的原因。而我,不过是躺枪罢了。今日你们姐妹可以为了我闹翻,明日也可能为了其他人吵翻,是吧!”
沈七七也在暗暗的反思,她片面的将姐妹失和的原因全推给江小凡在背后挑唆,太过牵强,也太过武断。
如果不能对症下药,走了一个江小凡,也是治标,而不能治本。接踵而来的多了去了,还能见一个赶一个?
沈七七气势弱了不少,反击也越发的苍白无力,“严格管教妹妹,是家风、祖训,当然不能违背。”
江小凡笑了笑道,“那,大小姐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为了家风,祖训,沈家的脸面,何必打着为二小姐好的名义?”
“你......”
论口才,沈七七和江小凡差了真是十万八千里,气得脸儿一沉,“我们沈家的事儿,要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我去!
讲理讲不过,终于开始无理取闹了!
看来,无论古今中外,贫富贵贱,女人就是女人,无理取闹是天生使然。
江小凡正容道,“我正好和大小姐说一说沈家。二小姐的管教失败,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所谓见贤才能思齐,沈家上上下下,就没一个长辈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二小姐能学好才奇了怪了。”
“三老爷违背祖训,大老爷的遗训,公然豪夺家主之位,是不是败坏沈家家风?”
“四老爷成日在府里花天酒地,和女婢胡搞乱搞,是不是败坏沈家家风?”
“四叔公勾结侄子辈,霸凌孙子辈,简直就是为老不尊,有失德行,是不是败坏沈家家风?”
“二叔公在倭寇入侵的危急关头,竟然默许身为后辈的侄孙女前去虎狼之敌,运送生丝,是不是败坏沈家家风?”
“沈家的门风,脸面早就被这些个三老爷,四老爷、二叔公、四叔公丢尽了,何时轮得到一个二小姐?所谓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他们全将家风、祖训当个屁,却要求二小姐一个未成年少女必须遵守,敢情沈家家风就是拿来欺负弱女子的?换我是二小姐,也管你个屁的家风,祖训!”
他言语之间对沈家家规充斥着藐视,不屑,却是话丑理端,直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