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战前夜
见朱祁镇如此问话,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工部右侍郎王永和向前一步,用试探的语气对他说道:“陛下,臣觉得,京师离这里不远,京师之中各府库所贮藏物品甚多,因此臣以为完全可以命京师官员组织运送到此。”
朱祁镇先是迟疑了一下,刚想下意识回绝,但猛一思索之后,突然发现,王永和的提议似乎有很大的可行性。
虽然跟瓦剌人纠缠了许久,又刚刚死里逃生,但明军其实一直是在自己的国境之内,跟瓦剌人内线作战。
怀来离京师也就二百里不到,快马半天就能到,明蒙双方真正的边境宣府还要再往西北走两百里。
这里是大明的地盘啊!虽然京师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但是说起物品,我大明物产丰盈,王恭厂和通州仓平日里储存的粮草弹药都是以千斤计数。
不消说让京师的人前来运送了,哪怕是让随军的锦衣卫来回一趟都能解决不少问题。
如果每个锦衣卫一趟能带二十斤硫磺,三百个人就是六千斤,那么能够炼制的火药就是六万斤!
这数量,绝对够鞑子们喝一壶了。
“来回需要多久?”思路打开的朱祁镇有些激动地问袁彬。
袁彬闭眼深思,许久之后,咬牙向朱祁镇保证:“三天!陛下给微臣三天时间!臣立下军令状,一定回来。”
三天,来回四百里,即使是一人两马来回替换,也算是比较艰巨的任务了。
虽然说快马加急一天能跑四百里甚至八百里云云,但这种加急乃是每个驿站换一次马,如果只看行军等话,那么此前最快的骑兵行军记录是一百多年前的蒙古西征,平均速度是每天九十公里左右。
而且袁彬等人此次前去还要和京师的各个衙门打交道,怀来这边十万火急,但是根据朱祁镇对明代官员们的了解,不推诿扯皮已经算是高效运转了。
想到此,朱祁镇正色道:“袁彬、哈铭接旨。”
袁彬和哈铭二人当即跪下说道:“臣等恭迎圣旨。”
朱祁镇缓缓说道:“即刻起,擢锦衣卫小旗袁彬锦衣卫千户,校尉哈铭为锦衣卫副千户,赐王命旗牌,命你二人立即率领随军锦衣卫回京师,运送硫磺、白糖等物。”
闻言,袁彬和哈铭先是大喜过望,随即意识到有些失态,于是连连叩头道:“臣等谢主隆恩,必不负陛下重托。”
先把他们的品阶给升了好几级,再布置任务,就算是战死了他们也心甘情愿。
朱祁镇神色郑重声明的看着他们,吩咐道:“别急!朕还有些口谕,你二人此番回京师之后要代朕传旨。”
“陛下尽管吩咐,刀山火海,臣等也必定将陛下的旨意传到。”
朱祁镇严肃地说道:“第一件事,你二人回京之后,不要急着去内外廷的各个衙门,先入宫去面见皇太后,讲述大军如今的困境,同时转告他关于前夜送回去的遗旨,其中的一、二、四这三条可暂缓执行。
但是第三条,擢于谦为兵部尚书,掌天下武卫官军选授简练之政令这一条,请太后立刻执行,京中的一切大小事务,悉由其管理。”
“第二件事,就是转告于谦,大军的粮草器械等物即将用尽,命他立即组织运夫,尽快将辎重运往前线。”
“臣等记住了,必将陛下口谕转告给皇太后与于侍郎。”
朱祁镇点了点头,说道:“去吧,事不宜迟!
趁着也先的大军还没到,你二人赶紧带人出发。”
二人急忙起身离去,召集锦衣卫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恰好在此时,营门外有人前来向朱祁镇禀报:“陛下,兵部邝尚书已经查清大军明细,大司马请陛下前去布置作战计划。”
朱祁镇知道事态的紧迫性,赶紧上马,直奔城中间的卫所衙门而去。
疾驰不久之后便到了地方,朱祁镇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大门外的守卫,快步向大堂走去。
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镇远侯顾兴祖和泰宁侯陈瀛四位地位最高的文武官员已经在此恭候了。
见朱祁镇到来,四人一齐行礼道:“见过陛下。”
“免礼!”朱祁镇穿过大堂,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正中间的椅子上。
待堂下的四人也都坐定,朱祁镇便说道:
“大司马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说一说我大军的明细吧。”
邝埜从官袍中拿出一本奏本,随后站起身对朱祁镇念道:“启禀陛下,我大军今日清点过后,五军营尚有兵员八万六千九百三十一人,神机营尚有一千八百九十七人,随军私属…”
邝埜调查的极为详细,兵马器械等物都记得清清楚楚,一项一项的向在场众人汇报。
朱祁镇听他念奏本,邝埜越往后读,朱祁镇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等邝埜念完之后,他朝在场众人一行礼,然后对朱祁镇说道:“陛下,我军将士还有不少,粮草也能支撑个十日左右,但火药器械等物的确是所剩不多了。”
正如朱祁镇猜测的那样,与阿剌知院一役,因为身处绝境,不知道能否突围成功,所以像箭矢、炮弹、铅丹等武器弹药,大军都是不计后果地对瓦剌人扔过去,因此今天清查过后发现,这些一次性物品都消耗的十分厉害,所剩存货并不多。
如果再想像前夜突围的那样肆无忌惮的放箭开炮,恐怕连半天都支撑不了。
“这些事情我已经传旨回京让于谦组织运送,暂且让将士们先坚守几天,最多十日,这些东西送到这里。
探子有没有汇报,也先的大军现在在什么位置?”
镇远侯顾兴祖站起来说道:“陛下,也先大军今日下午开拔出发,傍晚时分到达怀来城西十里处安营扎寨。”
十里的距离!看来也先是吸取了明军突破阿剌知院包围的教训,所以把营寨扎的比较远,如此则有足够的时间预防明军再次夜袭。
但朱祁镇早就定下过作战方针,守城只是暂时的,绝不能一直消极防守,一定要打出去给瓦剌人点颜色看看。
在我大明腹地烧杀抢掠然后想走就走?
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