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彻底愣住。
当初说好的,等飞黄腾达了,随后给师父置办田产,给师父做地方的保护伞。
怎么金榜题名了,就把师父给卖了。
“我不信!”
朱高炽乐了,“朱阳小兄弟,这你不信没用!”
在他面前的,一个就是当今圣上永乐皇帝,还有一个就是他,主政大明朝的太子朱高炽。
朱阳如何处置,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朱高炽苦口婆心的说道:“朱阳小兄弟,你要是有本事,我想当今太子会重视你的,你如此年轻,大可以考取功名,为这天下社稷出一份力。”
朱棣也来劲了,“没错,要是你能入了朝堂,报效君王方为正道!”
说起来他搞这么一出,是因为为殿试金榜题名时受于谦顶撞,胸中有口闷气。
想当初在他最该学习治国之道的时候,他爹让他学的是刀枪棍棒,大好年华就被派在了老岳父身边北伐。
治国的文治轮不到他,导致他所学不精。
论治国,还得有老大这个儿子在。
所以在当皇帝的这些年,他一直耐着性子,想好好的跟这天下才子相处。
没想到解缙仗着学识过人,张狂无比。
杀了解缙,如今又有于谦跳出来,指摘他只知征伐,不顾天下民生凋敝。
合着你们有了才学,倒一个个不思忠君,反而拿着爱国大义来数落给你们开道的皇帝。
这还有理了。
朱阳愣愣的看着两人,“疯了吧,这身在乡野的我就被指认有七名进士弟子了,那我进去了不自成一党,我有几个脑袋可以杀?”
“这么说,小兄弟是认了有七名进士弟子了?”
朱阳意兴阑珊的环抱双手,“你们说是就是吧!”
朱棣和朱高炽对视一眼,还真被问出来了。
朱棣慢慢的蹲在了朱阳面前,看着这脸面,多少还有些俊秀,倒不愧为应天府本家。
“小子,那你说说,你如此年纪轻轻,不去考取功名,反而教出一堆进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按大明律令,倒是有几个限制,让一些罪臣之后不能考取功名。
朱棣不介意为朱阳开个口子。
如此大才,若能臣服于他,什么解缙于谦裴纶,皆不敢再到他面前造次。
“没有,我身家清白,至于如今的大明会试,不是简单的很吗?”
“八股文录取,读了资治通鉴就明白了一半,加上些天子守国门,辽东卫戍,列国朝贡,民生吏治,编成行文,这不就录取了吗?”
朱棣眼神一凝,看向了朱高炽。
朱高炽点了点头,说起来如今会试,的确考的就是这些。
可这些考卷,也是经过内阁六部共同商定,朱阳说的轻松,可能将这些问题看透彻的学子,其实并不多。
“朱阳,你的意思是,会试过于简单?”
朱阳点点头。
现如今的进士录取,所看全卷书写字数不过三五千字,涉及历史文化,民生典故,想想后世的地理语文历史和政治辩论,这不手到擒来。
朱阳没什么金手指,但教人去考科举,往后不是坐着数钱。
你大明朝堂里,一眼看去都是我的人,那不高枕无忧。
朱棣倒是看着朱阳,有些不满道:“这会试已经是穷尽六部官员所出题目,你真就觉得手到擒来?要不你考考看?”
朱阳干咳两声,“老丈,你说能考便能考吗?要考也是六年后了,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说不准!”
被学生出卖,大好前程还没展开,自己算是凉了半截了。
朱棣也明白,说让他考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先不说举人要三年,考进士又得花三年,他哪怕开恩科给朱阳,这样提拔上来的人也难以服了这帮狂士的嘴。
不过朱阳有大才,他倒是认了。
朱棣凑到朱阳身边,“看来你小子也是经天纬地之才,说说为何不入仕?”
朱阳淡笑看着朱棣,“老先生也是大明官吏,当初也是满心欢喜的入朝为官的吧,现在呢?”
朱棣看了看诏狱,不明白朱阳说的什么意思。
“爹,这小子说诏狱才是入仕的归宿!”
朱高炽提点一声,朱阳随即笑出声来。
“笑什么,不作奸犯科,岂会入了诏狱?”
“那二位又是怎么回事?”
朱棣坐直了身子,“第一,咱这是被牵连了,但我觉得皇上肯定会还我们清白的。第二,大明如今百废待兴,皇上求贤如渴,你知道不?”
朱阳看着朱棣,又看了看朱高炽,长叹一声。
“求贤如渴我倒是不清楚,如今大明朝不缺人才,要说缺,也只是缺钱而已!”
朱棣眼神一亮,这话可就说道心坎上了。
朱高炽也坐到朱阳另一侧,语气和蔼,“朱阳你说说,这大明朝如今缺钱,你有良策?”
“良策是有,跟你们说也无妨,反正二位是因为我这案子被牵连的。”
朱阳一手搭在朱棣肩头,一手搭在朱高炽肩头,“若我这策论能让二位脱罪,也算是我的功德了!”
“请说!”父子俩异口同声。
朱阳略微沉吟,便开口道:“先不说什么案件吧,我就说说如今大明朝的钱是从哪来的。”
“自靖难后,永乐皇帝去年才把京师从南京迁往如今的北京,究其原因,其实是为了省钱。”
“在南京集结部队,随后大军在北上征伐漠北,在大明朝境内行军,一路人吃马嚼,消耗大不说,还得让应天府和南直隶承受过多,导致百姓不堪重负。”
“迁都北京,便省下了召集军队在南京汇合的钱粮来,这顺天府一出了张家口,便能长驱直入漠北,能省不少银钱。”
朱棣点点头,这的确是说到了点子上。
可朱阳话锋一转,“可钱不是省出来了,永乐大帝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打漠北,国虽大,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这连年征战漠北,让大明朝的钱都耗的差不多了。”
朱高炽连连点头,这话也就是殿试于谦的说辞了。
朱棣本来乐呵呵的,可这话他就不爱听了,“还是说说如何挣钱吧!”
“嗯,那我直入主题!”
“大明朝如今倒是想出了一个搞钱的门路,那就是下西洋,对吧!”
朱阳看两人没有反驳,随后说道:“这朝廷派遣工匠,出钱出入建制宝船,消耗巨大,宝船成立之后,再由朝廷派人下西洋,一则是寻宝,一则是宣扬我永乐大帝的国威。”
“说到底,国威扬了,根本诉求还是咱永乐皇帝希望搞点钱,讲道理啊,前三次下西洋,我知道是赚的,可后面这几次就不怎么赚了。”
这事朱棣门清,确实是朱阳说的这样。
前面三次,投资宝船下西洋,带回来的西番物产在民间十分稀有,物以稀为贵,当时的确给朝廷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这些收益也为他征伐漠北提供了不小的助益。
可如今下了六次西洋了,收益却低起来了。
因为西番的物产,现在已经有些泛滥了,宝船的收益大不如以前,可朱棣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把西洋的一些奴隶和珍稀野兽也给拉了回来,期待能卖点好价钱,结果也没收效。
朱棣语气凝重,“那照你的意思,这西洋还有下的必要吗?”
“肯定有必要啊!”朱阳正了正音色,“下西洋可以定为国策,但我琢磨永乐皇帝要想明白需要很久。”
朱高炽疑惑道:“你不是说下西洋收益不高了吗?怎么还要定为国策?”
要知道他这个太子,一想到宝船开动,又得花不少银子,他可心疼来着。
“收益不高,是因为咱朝廷没想明白啊,哪能自己国库天天出钱搞宝船。”
“是,之前大明朝是想学汉唐时期走丝绸之路的,可这北元与西地汗国分裂后,陆上的丝绸之路走不通了。”
“咱听说那地又出了个大帝国,对咱大明仇视着呢,所以这大明想学宋时的海上丝绸之路!”
“可要学得学明白啊,怎么能就老朱家在这用丝绸之路获利!”
朱棣一愣,“老朱家获利不正常吗?”
朱阳不满道:“就因为这念头,这下西洋明明是好事,可就这样被限制住了,大明朝想赚钱,得换个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