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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丁魁楚

新明书 闻玄君 3635 2024-11-15 08:53

  丁家大宅。

  黄昏人定,一轮斜阳惨照在丁家的宅邸之上,丁家宅院不算太大,但是内里别有洞天,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假山掩映,竹林流水。

  “我誓杀吕大器!”

  丁魁楚半躺在床上,心中郁结,寝食难安,随手捞起来婢女手中的杯子,狠狠砸了出去。

  却被人轻轻接住,避免了惨摔在地上的命运,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留着三撇胡须的美髯公,他对丁魁楚行了个礼,质疑道:

  “东主,您当真觉得此事是吕大器一人所为?吕大器为人爽直,快意恩仇,不代表就是憨货。”

  这三撇胡须的男人便是丁魁楚的幕僚,崔懋如。

  丁魁楚虽然嚣张跋扈,不掩饰自己奢华的生活。

  但是他都是对外称是妻家财富,而崔懋如便是妻家的账房。

  “只是桂王的纵容,才让他在朝会上胡作非为。”崔懋如道,“刚才司礼监王掌印派人来话说殿下要在明日日落之时,看到朝中官员写的广州防务疏,他如此避嫌,恐怕是桂王心意已经彻底转变了。”

  丁魁楚眉头微微一皱,问道:“王坤还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王掌印显然是自身都有点难保了,否则按照往日,早就派人过来问候了。”崔懋如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

  丁魁楚说道:“今日实乃我奇耻大辱。”

  “不会是桂王,桂王仁柔,一心向逃,都是瞿式耜,今日他也是听了吕大器在那里胡言乱语,闹得朝堂不得宁日。”丁魁楚琢磨了一下崔懋如的话,便继续道:

  “桂王昨日为什么没逃,速帮我想想……必然是瞿式耜,只是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

  崔懋如拿着扇子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忽然道:

  “恐怕是王太妃?她斥责过李用楫、程源等人,殿下优柔,对她事必躬亲,恐怕昨晚是她不愿意撤往梧州。”

  “必然是她!”丁魁楚将手里丝绢一扔,愤愤道:“妇人之仁!”

  崔懋如连忙劝丁魁楚慎言,继续道:“这样也能解释为何王掌印不来问候了,想必也是被太妃敲打了。”

  “殿下现在一腔热血,我以为他早在衡州就被张贼吓破了胆,比他那个大哥强一些,如今来看,亦是黄口小儿。”丁魁楚毫不收敛,在他看来朱由榔等人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皇帝,只是他拥立的揽财工具。

  相比起多谋有志的隆武,狂妄愚蠢的朱亨嘉,只有朱由榔懂进退,又无胆气,相貌也好,非常适合作为工具。

  “如今大敌当前,还要让我像哄孩子一样继续哄他去梧州吗?又来一次公堂斗殴怎么办?”丁魁楚咬牙,说道:“该让他吃些教训,还想在广东招募义兵,我看他敢否?”

  “明日暗中教通知肇庆各县县令,再通知全广东,不许配合征兵,告诉他们,广东一分钱也没有,他必马上知难而退。”

  “东主此番所为,真是高明。”崔懋如拿着扇子,对丁魁楚拱手道。

  丁魁楚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面踱步,他的鼻子肿大如牛,疼痛难忍,今早朝堂的疲惫、紧张情绪、以及丁魁楚的一拳,让他差点昏过去。

  他回想起自己眼前一黑,看到桂王冰冷的脸,竟然浮起一丝恐惧。

  有一种桂王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感觉。

  “不可,即使去梧州,我也心中难安。”丁魁楚叹息道:“梧州虽然在我的控制之下,但是距离桂林等地极近,进了桂林便是瞿式耜的天下。”

  桂林是广西首府,瞿式耜曾任广西巡抚,焦链是镇守广西的大将,而在朱亨嘉事件中,焦链便是受到瞿式耜的劝说,才彻底反正,帮了杨国威。

  “朝会之上桂王殿下所言,今日退梧州、明日退桂林,若清军风樯阵马,恐怕广东难守,你觉得以现在广东兵力,加上湖广兵力,可以阻挡清军吗?”

  崔懋如摇摇头,“何腾蛟拥兵自重、投鼠忌器,如果桂王退梧州,他不会出兵。”

  “桂王不听我所言,大明恐气数已尽。”丁魁楚摇摇头叹息道,他早有投降清军的想法,只是身无寸功,直接投降清军不会重视,反而引得天下人耻笑。

  对于他来说,大明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而他需要借助大明残喘的几口气息来为自己揽财牟利,恰当的时候给清军一份投名状。

  而作为两广总督,广东便是他手中最大的一块肥肉。

  满朝文武皆是废物,清军取广东如同探囊取物。

  “不如献广东。”丁魁楚想起今日在朝会上吕大器对他的拳打脚踢,以及朱由榔的冷漠眼神。

  虽然定下了献广东的想法,但是丁魁楚向来持重,善于权衡,他需要想办法暗中联系佟养甲,然后在和他讨价还价一番。

  还要想办法把自己万贯家财运出广东。

  “你去准备,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让苏聘的老丈人把东西送到岑溪。”

  “东主,”崔懋如站起来,拱手道:“下定决心了吗?”

  “这个朝廷,我使唤桂王不得劲儿。”丁魁楚说道。

  “好,我这就去。”崔懋如听了命,连忙跑出去,要在肇庆府关门之前出去寻武将苏聘。

  丁魁楚看到他离开,顿时舒畅了许多。

  他原想朱由榔在梧州时被自己控制,又来到肇庆监国,理应在自己的手中,但是由于朝中有瞿式耜等人,导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根本令不动吗,明明身负重权,却要和瞿式耜等人争来争去。

  这期间很大的原因在于,大明王朝皇帝的威严已经不好使了。

  现在所有人想着抗清,大多是心中民族热血罢了,大明不过是抗清的旗帜而已,根本使唤不动兵力,还得自己在广州练兵,练兵就要花钱。

  丁魁楚没有何腾蛟那种割据之心,对手持兵权没有那么热衷,他只想要钱。

  他就任广东两年,已经对广东敲骨吸髓,攒下的钱甚至都变成负担了,去到哪里都要带上,十分危险,他心中还是有些人为财死的警惕性。

  他对清军有种发自肺腑的恐惧之情。

  “天命在大清。”丁魁楚喃喃道,然后捞起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掏出纸笔,准备给斟酌给清军写一封投诚之信。

  ×

  “你说什么?”

  “殿下带着张学士,和几十个锦衣卫百户从左直门出去了。”

  王坤看着眼前这个看守,不禁微微长大嘴巴,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让他出去的?”

  “吾等自然遵从殿下的命令。”守卫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王坤脸色惨白,讶异万分。

  一旁的马吉翔笑了笑,道:“王掌印,便是出去了又如何,殿下大抵是想看看肇庆府民生吧。”

  “你懂什么?九五之尊怎么能随便出宫?”王坤气得跺脚,他在崇祯时就官至司礼监内侍,对于宫中礼仪相当明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们的罪责!”

  按照礼制皇帝绝对不能随意出宫,最重要就是为了保障皇权的神秘性,哪有皇帝会到处乱出宫的,就算要出宫也得有对等的天子仪仗。

  但是现在朱由榔只是监国没有登基,王爷出门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所以最让王坤惊讶的是,朱由榔为什么要出门,他能去哪儿?

  自从从梧州到肇庆,多掌宫中典故的王坤一直被朱由榔依赖,同样的他身为宦官,虽然也对权利趋之若鹜,但是对朱由榔的忠心还是有的。

  因为宦官就是为了皇帝而诞生的。

  但是朱由榔从十分依赖他,到把他支开,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之情。

  朱由榔没有任何通知他,甚至马场之上,叫自己去通知什么官员上疏都是为了把自己支走。

  他能去哪里?

  “会不会殿下自己跑梧州了?”

  “怎么可能?他认识路吗?”

  “不是还有张同敞吗?”

  王坤看着马吉翔,微微一愣,说道:“既然要跑为何昨晚不跑,此事必须通知王太妃。”

  王坤正在想着,跑来一个传令兵,回道:“回大人,城防回报,殿下未曾出城。”

  “那就好。”王坤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向天空,日落之时便要关闭城门,看着一轮斜阳缓慢滑落天边,“传令给御营,让他们立刻封锁全城。”

  御营?他话音一落,便想到殿下不会去御营了吧?

  ×

  思虑良久,丁魁楚决定和自己一同在隆武朝任职的袁彭年写一封信。

  袁彭年早在崇祯时便任淮安推官,又在弘光朝廷任过职。

  在弘光朝廷时,他时常自称清流名臣,敦请弘光废除厂卫,在当时东林文社之中风头无两,后来被隆武帝招揽,隆武帝陷落时,便隳节贪荣,投降清军,遂为士大夫所厌憎。

  为了和他划清界限,丁魁楚也骂过他,但是如今却要他来把自己引荐给佟养甲。

  决定之后,他沾了沾笔墨,开始誊写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千言,直到太阳燃尽,月光透过窗户,他十分满意,将清军赞美为‘天命大清,可摘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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