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对方这一副模样，严波走回到严益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连军姿都不是特别站得稳的兄弟，认真的问道：“你懂装填弹药吗？”

　　“当然会呀，我毕竟是小旗。”严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容，说起自己是小旗，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因为白天死掉的小旗太多了！”严波怒哼一声：“你最好不要步他们的后尘，既然你会装填弹药，明天就跟在我身后，专门负责帮我装弹。”

　　严波拉着严益回到篝火旁，把自己手中和别人不同的枪递给他，从衣兜里拿出火药和弹丸，开始演示了一遍要怎么装填自己这把火枪的弹药。

　　“哥哥，你的这把枪真好看，和我们的都不一样，蔡沭知府送给你的是不是就是这把？”

　　严益接过枪，眼中迸发出精光，好像看见裸体美女一般，上下抚摸，爱不释手。

　　严波冷冷的回道：“知府从没有送给我火枪过，我甚至没有见过他一面。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的，就像娘总是在一大早就喊你起床，告诉你快迟到了，要赶不上点名一样。”

　　“那你的枪怎么和我们的不同？”严益问道。

　　“这种枪不多，等你升到总旗，应该就能领到一支，或者等哪天布阵使大人觉得楚军应该更换装备，你也就能拿到了。”虽然面上看着很冷淡，但是对于自己弟弟的问题，严波还是有问必答。

　　大明的火枪更迭史，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鸟铳，也被称为火枪，实际上是一种国外传进来的火绳枪，装填十分缓慢。

　　在嘉靖二十七年，明军收复了被葡萄牙人和日本人占据的双屿。他们在战利品中发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所使用的火器，也就是鸟铳，当时的都指挥使卢镗见过后开始让部下按此仿造。

　　第二阶段是番鸟铳，设有照门、准星等瞄准装置，相比三眼火铳之类的火门枪和原始的鸟铳射速更快，精度更高。

　　万历二十五年，从七品中书舍人赵士桢向鲁密国使者朵思麻学习了番鸟铳的构造和制作方法。并且还经过了自己的改造制成了“鲁密铳”。

　　此枪全长可达2米，枪管长1.44米，重约7斤。火药用量14.88克，弹重11.16克，有效射程150米，最大射程600米。

　　史书记载：

　　“（鲁密铳）约重七八斤，或六斤，约长六七尺，龙头轨、机俱在床内。

　　捏之则落，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即可作斩马刀用。

　　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不拨砣然身手不动，火门去着目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

　　此其所以胜于倭鸟铳也。”

　　现如今，湖广的十万楚军大致上配备的就是这种火枪，有统一的保养方法和用量规则。

　　不过严波手里拿的不同。他这把火枪枪管用铁制造，长2.1米，发射铁制弹丸，每枚弹丸重1钱，施放一枪需装填火药约3钱。

　　这把枪是从鲁密铳的基础上改造而来，枪身管较长，射程和穿透力相较于其它鸟枪都有所提高。

　　蔡沭第一次见到这种火枪时，觉得他很像几十年后清朝雍正年间的兵丁鸟枪。

　　大清非常重视火器，雍正规定清军火器使用率要占40%~50%，后来更是要求达到50%~60%。其中装备最多的就是这种兵丁鸟枪。

　　对于这种提前几十年出现的火器，蔡沭问过王离昌，对方的回答是：“你爷爷给的，你得问他。”

　　‥‥‥

　　第二天。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襄阳城的守军在炮火轰鸣中度过了一晚，一大早的闹钟依旧是轰鸣的炮火声。大顺军队的炮弹好像不要钱一般撒在襄阳坚固的城墙上。

　　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望无际的大顺军队再次试图登上城墙，现在到严波他们轮替了。

　　“跟我来！”得到消息的严波一声令下，周围人跟随他一起冲向城墙，严益则是跟在身后，负责装填弹药，然后把装好的枪递给严波。

　　砰！

　　刚刚上城墙，没有半秒钟，严波就扣动扳机带走了一名闯兵的生命，接着手往后一递，严益和他交换了火枪。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严波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从发现敌人到举枪射击，没有任何的拖拉，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击毙了敌人。

　　“给你。”严波再次和严益做了火枪调换。

　　砰！砰！砰！

　　在严益的后勤保障一下，严波就像一个战场杀神，随心所欲的收割着敌军的生命。

　　“给你。”严波把开了火的枪往后递，想要再次交换，但是在这时，一名闯贼突然出现在面前，拿着大刀疯狂冲过来。

　　砰！的一声。

　　这一次严益犹豫了一秒钟，没有递给严波火枪，而是自己对准那名闯贼，扣动扳机。

　　弹丸划破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蹭过了那名闯贼的肩膀，飞出一道血箭。

　　这一枪没有打中！

　　严波脸色一变，从腰间飞快拔出一把匕首，猛烈弓起身子，修长结实的身体形成完美充满力道的弓弧曲线，躲过了劈来的大刀。

　　随后身体往前一扑，把匕首刺进敌人的喉咙。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严波也没有管别的，连忙起身抓住旁边还在发愣的严益，拉着他躲进暂时安全的城楼里，把门关上。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严波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你小子参军是不是想要在家里有炫耀的资本，然后能够跟街坊邻居吹牛！”

　　“对不起，哥哥，我很抱歉。”

　　知道犯错的严益蹲在地上搭拢着脑袋，清澈的眼眸黯淡下来，不再有昨晚那般天真和活泼。

　　“你不用抱歉，因为我们差点就死了！”严波眸子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将严益燃烧殆尽一般：“我现在教你怎么开枪，你刚刚连姿势都不对！”

　　“对不起‥‥啊？”严益本来还担心，惹到哥哥生气，没想到严波既然说要教他怎么开枪。

　　“别愣在原地，站起来。”严波一把将严益提起来把火枪塞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