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中,许多读书人的眼睛都直了。
实在是因为这四绝太过美貌,平日间想见一人都难,而今聚集了四个,可谓是群芳璀璨啊!
“见过众位公子!”
以柳如是带头,四女子轻轻欠身,行万福礼。
四周的读书人皆拍手叫好。
跟着柳如是冲着众人开口:“万谢众位公子捧场,妾等薄柳之姿,本不该当众露面,之所以召集三位姐妹来此,妾也只是想与那小公子讨个公道!”
简单两句话,目的昭然。
单刀直入,是找那小公子算账的!
众多读书人自是一清二楚的,对于昨晚的事情,许多人心知肚明,无外乎是那小公子多少有些不要脸,以梨花与海棠讥讽柳如是和钱谦益。
眼下,这柳如是不忿,邀请众多读书人,是要与那所谓的小公子算账的。
“却也可以理解。”
“那小公子可能与钱大人有些不对付,可骂人不揭短呢,小公子有些过分了。”
“是啊,谁人都知道,柳姑娘等四人虽然是名伶,却也有着自己的傲气,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小公子如此讥讽,太过无礼了!”
一些个读书人表示认同,且先后声援。
“柳姑娘放心,那小公子不讲道义,我等便与他不共戴天!”
“卑鄙小公子,无耻之徒!”
“还柳姑娘清白!”
一些人开始喊叫,愤愤然的样子。
柳如是见状,心下放心下来。
有着众多读书人的认同与支持,想来……那小公子名声将一落千丈,接下来,是狗急跳墙的冒头,还是继续营营苟且,便拭目以待吧。
跟着以柳如是带头,四个女子先后为众人弹奏、歌唱。
秦淮出“大家”,一番歌舞,令得众多读书人赏心悦目,不住的拍掌叫绝。
歌舞暂罢,柳如是四人也稍作休息,饮酒密谈。
四人之中,以柳如是年长,是为姐姐。
她巡视其他三人,最终定格在陈圆圆身上:“妹妹可安好?”
陈圆圆略微一怔,面上多了几分苦涩。
身为伶人,多只能归于酒肉林池,若稍有名气些,自然是想着找个好的归宿。
佳人配才子,柳如是不必说,所配名儒钱谦益,便是年纪大了些,却也可以理解。
至于顾横波和李香君,也都心有所属了,皆是才子之流。
唯有她自己,被田弘遇带来京城许久,认作干女儿,而后……便没了动静。
可以说,四人之中,她是最惨的。
就像是那浮萍一般,身心皆无归宿。
“妹妹,是那田弘遇待你好吧?”
顾横波也跟着开口:“姐姐听闻,那田弘遇将你带过来,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
陈圆圆惨淡摇头:“便听天由命吧,妹妹我……”
她欲言又止,一时心下感慨万千。
柳如是等三个姐妹,仍旧算是自由身,而她,差不多是那田弘遇的笼中雀了,日后送与谁人家,都要看那田弘遇的意思。
“姐姐你没有喜欢之人吗?”年纪最轻的李香君问。
“我……”
陈圆圆又垂头下去几分,越发的苦涩了。
江南文风昌盛,京城也不差,风流才子不知多少。
而在诸多才子之中,在她看来可称英豪者,且还是她亲眼见过的……怕也就只有那一人了。
好男儿当有大志向,此一点,甚至比功名利禄更重要。
什么才能算是大志向呢?
默默无名之身,以一己之力解救数万流民性命,可算否?
“妹妹有心上人了?”柳如是也提起精神。
“没,没有!”陈圆圆忙是摇头否认。
她很清楚,她与他,注定是不可能的。
最近的田弘遇实在是太忙了,不知道动用多少关系与银钱,便是连平日的交朋会友都十分的神秘,偌大田府,真正能知情者,估摸着也就只有管家一人了,其余人等,皆是不知这位“国丈”大人在忙什么。
田弘遇太忙,神神道道,且与那个人无关,那也就意味着她与那个人也就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她注定会被送给对田弘遇有用的人啊!
那个人,不算。
于是她这一丝丝小幻想,也就跟着破灭了。
柳如是等三女子陈圆圆如此模样,知晓其心中苦涩,却也无可奈何,便只好转移话题。
“几位姐姐快看,一些个公子已经开始吟诗作对,讥讽那小公子了。”李香君突然开口。
几女子看去,便见一些读书人伏在案前,有人思索,有人书写,也有人当众朗声歌唱。
其所思、所写、所唱的内容,皆有一个主旨——抨击小公子。
有人说小公子沽名钓誉、也有人说小公子其人畏首畏尾,徒有其表、欺世盗名。
如此种种,将那小公子抨击的啥也不是,臭不可闻。
跟着又有好事者,将诗词、文章等拿着去京城宣传,不过区区一个时辰,那小公子便成了无数人唾骂的混账渣滓。
竹林后侧,一张小桌跟前。
一年轻人独坐,仿佛眼前四绝与诸多读书人的热闹与自己无关似的。
他冷眼旁观,听着那一首首讥讽的诗词,哼声不屑。
“钱大人身为当朝户部尚书,竟是要靠一女子挽回声誉,可悲可叹啊!”
一眼之下,当即吸引了无数道眼光,一个个皆怒视其人。
“谢于宣?”柳如是柳眉倒竖。
“我知道你们不忿,可事实,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年轻人谢于宣也不客气,干脆道:“不过是小公子一首诗词令得钱老狗脸面无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教我柳姨娘出来,帮他挽回颜面吗?”
竹林间,一阵寂静。
若换做其他人,众多读书人早就破口大骂,甚至抄家伙干架了。
但谢于宣其人有些特殊,其父谢三宾原本是钱谦益的弟子,因为同样喜欢柳如是的原因,最终师徒闹掰。
换而言之,这谢于宣一声“姨娘”,等于是将柳如是当做后娘看待。
这又涉及到师徒情感之争与反目成仇的私下之事了,外人不好多说。
“于宣……谢于宣,你莫要多说。”柳如是开口,试图阻止。
“我没有多说与胡说。”
谢于宣直接道:“小公子未曾露面,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思,他不想思故国,他想为大明做点什么!”
“诸君,今苍生有难,我辈读书人当站出来,与小公子一道,为大明,做点什么啊!”
“不是吗?”
“所以,我倒是不觉得小公子不露面怎地,相反,我仍旧觉得他心怀大义,其大义凛然!”
“诸君,可有人愿与我一道,以小公子为首,以大义为尊,以天下苍生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