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明正骨!
听着这几个字,赵旭一阵心潮澎湃,肃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大明文人的风骨啊,大有豁出老命清肃朝堂的意味,只是……
“那您打算怎么办?怎么正骨?”他问。
“这……”
赵巽微微一顿,旋即叹息不已。
大话说起来容易,可要正大明的风骨,何其难也?
仅仅是当下,这十余万流民的问题便生生难住了他。
左右烦闷,他便将朝堂、流民的事情简单说道了一番。
“十万流民?指望制糖作坊解决?”赵旭暗暗侧目。
什么鬼玩意啊?
做梦呢吧?
他有些愤懑,实在是因为这事太大了,朝廷不想法子解决,竟反过来指望一个小作坊?
未免有些得寸进尺吧?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指望制糖作坊?出现流民就往作坊塞?
当然了,回头想来,他大概是可以理解的。
而今的朝廷确实很难,再加上制糖作坊这边“奉旨经商”,出现麻烦了,自然就想到了作坊这边。
这没什么。
唯一令他不悦的是朝堂的态度,内阁首辅周延儒以及歪脖子皇帝,都想着将作坊背后的他和牛良心给钓出来。
要作甚啊?
“父亲,便是用笨脑子想,您觉得,区区一个作坊可又能养活十余万流民?”他问。
“这……怕是不能。”
赵巽也不掩饰:“所以我考虑着见一见那赵、牛两位公子,看他们能否赈济部分流民,能救一点是一点吧。”
出发点不错。
但,多少有些想当然了。
那流民,要么不救,要么就要全部都救。
“那么,假若作坊那边无可奈何,您会如何?”
“不好说。”
赵巽摇头:“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问题是流民,是想法子见到那两位公子,哎,却也不知是否会害了他们。”
赵旭看了看,没作声。
在他看来,作坊这边刚刚建功,正是坐享成果的时候,所以他想着将那牛良心给推出来摘果子,顺便充当作坊明面上的后盾。
作坊有了后盾,就可以运转下去,就可以利用糖果等产业挣点银子。
但,现在问题出现了。
作坊这边的危机加剧,在背后,甚至可能有人开始惦记起来,想要搞作坊、搞他跟牛良心。
明明足够小心翼翼了,到头来竟还如此麻烦。
“这大明,都什么样了,一群狗东西竟还只想着窝里斗,呵!”
他低声喃喃着,神色明灭。
那就玩!
“爹,我劝你不要指望作坊这边了,想其他法子吧,或者想想您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
他说了一嘴,预感不妙。
这京城就像是一个大漩涡,想要安全挣银子,那就要卷进来。
你若是不掺和进来,简单经商挣银子,无权无势,那就是三岁小儿抱金子在大街上晃荡,但凡被人给盯上,极容易死路一条。
换而言之,他老爹都在漩涡之中,他想要独善其身,太难了。
又一日。
几乎一夜没睡的赵巽早早起床,饭也没吃,直奔城外的作坊,找上顾巧儿,祈求见一见赵、牛两位公子。
“赵大人,抱歉,我家两位公子不方便露面。”顾巧儿回绝。
“顾姑娘,而今十万流民不日就会抵达京城,朝廷这边务必早些定下方略,本官也务必要见两位兄弟商量赈济一事。”
“实在抱歉,赵大人,我家公子说了,不便见人,请您谅解。”
“这……”
赵巽很是无奈,想要说些人情什么的,比如他先前不止一次的帮助了作坊,且还认了兄弟、帮助大公糖块代言尔耳的。
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人家不愿意露面,强行要见,那就是强人所难了啊!
他暗自叹息,转身而去。
不多时,消息传回朝廷,百官多侧目。
“那制糖作坊打着赈济流民的幌子经商,陛下隆恩,特允他们经营下去,到头来,竟是对这十余万流民不管不顾?真是岂有此理!”
内阁首辅周延儒很是愤然,转而来到养心殿面见崇祯皇帝。
“竟是这样?”
崇祯皇帝本能的蹙眉,心底沉了下去。
十余万流民事情极大,于朝廷而言,也很难办,这个时候那制糖作坊无论怎样都应该竭尽全力才是。
结果,竟不管不顾?
朕冒着大不韪,违逆百官的意思允许你等以经商之法获取银两赈济流民,今又有流民出现,你不管?
他愠怒,却是按捺着:“周师傅以为这流民当如何安置?”
下侧的首辅周延儒沉吟许久,摇了摇头道:“陛下,十余万流民即将到来,若朝廷处置不当,恐引起民变!”
崇祯皇帝挑眉。
对于此事,他如何不清楚呢?
故,在得知那制糖作坊不理会流民,他是又气又着急。
十余万流民赶至,你赈济不了,那些人就吃不上饭,丧失活下去的希望,可不就要闹事?
“陛下,臣以为,此等当口,应寻有德之人,重新稳固大局。”周延儒开口。
有德之人!
崇祯皇帝暗暗沉了口气,心下烦闷而意乱。
他不禁想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流民!
乍一开始,京城这边也有万余流民左右的,若那个时候完全不予理会,教诸多流民得过且过,可能也就不会有眼前这麻烦事了。
问题的根源在于京城这边一开始赈济了万余流民,跟着又来了万余流民,继续赈济,而后,又有十余万流民在赶来的路上了。
跟着出现了赵牛两位公子,主动出钱赈济流民,再然后是事情败露,户部郎中赵巽在朝堂之间据理力争。
如此种种,一步步走到跟前。
自然,在其中他这个君王自也有不当之处,可回头想来,那两位公子和户部郎中赵巽便没有过错吗?便没有失德之处吗?
“卿以为,当朝百官,哪位有德之人可胜此大任?”他沉声问。
“这……臣不敢断言,陛下或可询问百官。”周延儒躬身。
“嗯,朕知道了,退下吧。”
崇祯皇帝抬手,又琢磨起来。
不知多久,内阁那边便有奏疏呈上,他随意捡起一份展开来,所见之下,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色。
兵科给事中龚鼎孳上书,提出故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德才兼备,为无数读书人所敬重,有文坛领袖一称,可堪重任。
“钱谦益啊……”
崇祯皇帝长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