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画,似曾相识
魏忠贤见到古旧画卷,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打开了。
王体乾察言观色,立马发现了魏忠贤的异样。
恭敬的将画卷递到魏忠贤手上。
接过画卷,魏忠贤凝目查看一番,那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解开捆系的细线,展开画卷。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挺拔的苍松,亭亭如盖,傲然挺立。
“咦?”
这笔力,这用墨,这纸张。
一样样全都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吻合。
没错,这画他家中也曾有一幅。
那是祖上传下来的。
会不会是仿品?
魏忠贤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但随即有否决了。
这画的作者名声不显,画作也并不值钱。
应该不会有人模仿。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魏忠贤往左下角看去。
果然,在画作的边缘处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印章。
“肃宁县...”
最后那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魏”
最后一个字,是魏字。
绝对错不了。
这个印章是他当年亲手制作的,并亲手盖上去的。
“嘶~”
魏忠贤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自己祖传的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是自己家中之人带来此地?
等等!
自己的家,不是早年间,就因为灾难而没了!
当时他还特意派人去查过,却是一点音信都无。
难道....
他们还在世?
一念及此!
一股强大的情绪,直冲脑髓!
是惊喜、兴奋、激动。
这让他双手都忍不住的颤抖。
看着画作。
魏忠贤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十七年前,河间府爆发饥荒,整个肃宁县都是重灾区。
朝廷赈灾不利,粮价飞涨,百姓难以为继。
许多人家中断粮,开始逃荒。
那时,他儿子刚出生两个月。
为了妻儿,他毅然决定卖身进宫。
换的一些钱粮,帮助妻子儿子读过灾荒。
为了安抚妻子,他借口说是跟着京城的贵人去做工了。
一开始,他在宫中地位低微,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深怕出半点差错,根本穿不出音讯。
几年后,他渐渐掌握了一些权柄,派人去肃宁县接人,但却发现妻儿已经不知所踪。
最初几年,他经常派人寻访,可惜毫无所获。
后来,他渐渐接受了现实。
在那灾荒不断的年月,普通人家尚且难以生存,何况孤儿寡母。
他时常后悔。
当年的选择还是太草率了。
也许留在家里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遗憾已然铸成,终究无法弥补。
如今见了这画作,他睹物思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但旋即,一股希望之火从心底燃烧起来。
“这画作,你从何处得来?”
魏忠贤询问,一股沉重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王体乾不由得有点战栗。
他从未见过干爹如此状态,仿佛一头择人而食的狮子。
“禀...禀干爹,这是尚膳房刘全今儿中午送来的......”
说着,王体乾将画作的来历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只是其中有些细节不甚清楚。
那周大善人在呈送画作时为了提高价值,刻意隐去了关键来历。
王体乾刚说完,魏忠贤就屏退了左右的小太监。
向雨化田吩咐道:“顺着线索,给我一路往下查”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这画是从哪里来的,是谁质押的,他是不是第一个把画带到京城来的。”
“记住了,不要惊动任何人,找到了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雨化田领命而去。
.......
一个时辰后,安定门大街上。
魏忠贤身着便服,身边站着一袭白衣的雨化田。
此刻,他正凝视着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
一刻钟前,雨化田成功查到了画作的原主人,是一个名叫魏兴的年轻人。
和自己一样,姓魏。
当年自己离家时,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就叫魏兴。
看着距离自己仅仅几步之遥的小酒馆,魏忠贤心中却闪过一丝犹豫和胆怯。
即便是铁石心肠、杀伐果断如他,也有犹豫和胆怯的时候。
这是天启皇帝登基以来的头一遭。
稍稍平复情绪,魏忠贤朝小酒馆走去,雨化田紧跟在侧。
小酒馆不大,只摆着五六张桌子。
一名少年,正在桌前摆弄着。
这人十六、七岁年纪,一袭青衫。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年转过头来,恰巧与魏忠贤目光对视!
只刹那间。
像!
像!
太像了!
一见了少年的面容,魏忠贤当即呆立当场。
这长相。
和自己年轻时何其相像。
一时间,他心中的把握都不由大了几分。
“客官可是来小店用膳?”
见来了客人,正在桌前摆弄的魏兴连忙招呼。
他从来没见过魏忠贤,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印象,自然认不出来。
“路过此间,闻到你这店里的香味,忽然食指大动。”
魏忠贤拍了拍肚子,随和的笑道。
听说对方是被香味吸引来的,魏兴顿时心中欢喜。
他研究这火锅也有些时日了,如今来了食客,正好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魏兴当下道。
“正巧,这菜是我最近研究的,客官若是不嫌弃,可以坐下来一起吃。”
听到这话,魏忠贤立刻在桌前坐下,毫无架子。
魏兴去后厨取来两幅碗筷。
出来时,却见白衣男子兀自站着。
“这位客官,你也请坐。”
白衣男子只是拿余光一撇,嘴角轻蔑的上扬,并不理会魏兴的招呼。
魏兴顿时有点尴尬。
这白衣男子颇有些怪异,明明是个男子,偏偏给人一股阴柔之感。
“掌柜的,不用理会他,他喜欢站,就让他站着吧。”
魏忠贤发话了。
闻言,魏兴也不再纠结。
随即,两人入坐,各自在火锅中取食。
“这位小哥,我看你面相年轻,冒昧问一句,今年周岁几何?”
魏兴一边吃着热腾腾的菜,一边随口答道:“三个月前刚过生日,论周岁已是十七了。”
心中默算片刻,魏忠贤那不争气的心,顿时便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十七年前,自己离家时。
正是八月份,那时儿子刚刚满月。
如此算来,时间完全吻合!
压抑住激动的内心,他假装无意的问道。
“听小哥口音像是河间一带,却又有些不同,不知小哥是何方人士?”
听了询问,魏兴笑道:“客官见多识广,我年幼时生活在肃宁县,确实是河间府人士。”
“只是后来碰上连年天灾,便和母亲搬到了永平府生活。”
听到这话,魏忠贤顿时如遭雷击,抓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颤抖。
这下,他明白过来了。
难怪,这么多年来自己派人多番去河间寻找,始终杳无音讯!
原来是自己没有考虑到,难民会迁移的问题!
如此一来,时间地点也全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