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坚持住，贼寇已经被我们打下去了，永平等处的援军已经集结，马上就能入援，再守几天，撑过这一段就好了！”听到正在队伍中调度指挥的石亨这样说，不远处正在喘息的方成文听到后顿时放心了不少。

　　自从八月十五土木堡之变以来，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安心。

　　土木之变时，方成文作为率领十人的神机营小旗官，在一片混乱中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穿过关隘没了命地跑，方才平安回到京城。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之中，只要听到瓦剌人的只言片语心里都会发慌。

　　前些日子，当兵部于尚书重新整编他们这些残兵败卒时，他还极不情愿，生怕自己在与瓦剌的战争中丢了命。

　　而刚刚那场成功的战斗，让他彻底地打消了顾虑。

　　瓦剌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也怕埋伏，他们也会失败。

　　昨天，石总兵告诉他们埋伏在城外民房中，待瓦剌人进入包围圈后在用火器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那时方成文还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瓦剌人会上这种当，毕竟他们就是靠着提前埋伏才在土木把大明精锐近乎全歼。

　　但是当今日之后，虽然浑身湿透，但方成文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就算再不以为意，今天的这次战斗也是事关他方成文身家性命的。

　　他和这军中的许多人一样，都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方成文就在房屋中静待着，看着被派去诱敌的骑兵处理城门，不久又快速奔回。

　　这时，不用方成文提醒，他的小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按照计划，瓦剌在这一步就会上钩。

　　果不其然，瓦剌的骑兵很快出现在了方成文等人眼前。

　　方成文此时看向远处的一座小屋，心里不由暗赞于尚书这列阵城外，诱敌深入之计。

　　小屋中很快露出了一面小旗。

　　方成文见状，立刻招呼弟兄，火器不要钱似的朝着瓦剌人身上倾斜。

　　硝烟很快出现在战场上。

　　方成文此时还在激动地怒骂：“他娘的刘宗明真不是个好东西，反应比我都他娘的快，害的老子放了不少空枪。此战过后，老子一定找他好好算算账。”

　　一轮打击过后，街道上安静了不少。

　　方成文绷紧精神，张望着场上的动静。

　　硝烟渐渐散去，满地尸体的景象映入方成文眼帘。

　　这时，城门方向突然冲出大量军队，越过一地尸骸向城外追击逃跑的敌人。

　　石亨在预备队打上去以后，才指挥着两边的伏兵出来打扫战场。

　　方成文在听到石亨说还有正在赶来的外地援军时，方才重振精神地愉快上场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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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带人赶到城北的时候，德胜门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此时明军正在追击敌军。

　　而此时的西直门便没有那么幸运了，都督孙镗正在与瓦剌激烈交战。

　　于谦将所带军队交付于现场指挥，自己上了城头观察情况。

　　城头上，前些日子与王竑一同被委以提督守候京城重任的吏科给事中程信此时正眉头紧锁。

　　他能看得出来，此时孙镗已经落入了下风，自己一方的兵力在不断减少，而他派去向各部求援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现在心里十分不踏实，暗骂自己今日就不该显能，非要来这最前线。

　　程信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掂的清的，他既不会指挥作战，平日里又不和武将们打交道，哪里知道里面的弯弯绕。

　　他正骂着周围各部见死不救作壁上观时，突然听到身后有骚动，正在气头上的他转过身，下意识地准备训斥，突然发现引起骚动的源头竟然是于谦。

　　程信马上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于部堂，您亲身至此，难道是有何筹划？”

　　于谦并未答话，他望了一会儿城下交战的情况，很是不满地道：“程信，援兵呢？”

　　程信支支吾吾说道：“下官已是派人去周围各部求了，现在还没回信。”

　　于谦此时已是满腔怒火，可是又无法发作，毕竟现在战场上状况瞬息万变，其余将领就算不按之前的安排及时救援，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于谦看着孙镗被越来越多的虏寇围住，脸色越来越沉，问道：“孙镗到底是怎么打到这个地步的？”

　　“先是有瓦剌来城门叫战，孙都督初战告捷，斩杀了他们几个先锋，然后孙都督乘胜追击，在跟虏寇交战时被越来越多的贼兵围住，出不来了。”

　　“糊涂呀，糊涂呀！”于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既然知道瓦剌擅长搞埋伏，我们也在德胜门外用了诱敌埋伏之计，他怎么就不知道呢？他不知道我们现在只要把虏寇打出去就好了吗？”

　　程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地往外看去，注意着城头上民夫和守城器械的数量。

　　“唉。”于谦叹息一声，“莫不是孙镗想以此证明自己是真正忠于朝廷，与那瓦剌没有丝毫关系？”

　　言毕，他便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根本没有人怀疑孙镗的忠诚，就说那毛福寿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犯愁，孙镗更是完全没必要了。

　　于谦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关心则乱。

　　这事很明显就是孙镗自己恋战，结果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孙镗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上来时就看到城门已经关了。

　　脑海里浮现孙镗率众在外面厮杀的惨状，于谦不由得下定决心，要是孙镗有个三长两短，他非要好好地参上某些人一本。

　　“于部堂，援兵到了！是高、毛二将的军队！”

　　于谦迈着步子急匆匆地到了程信旁边，只见有两路军马从包围圈的两个方向同时冲入，被围的孙镗一部顿时轻松了不少。

　　于谦这时方才放下了心，便要转身下楼去宫中禀报。

　　他想了想，对程信说道：“程给谏，你这四天有没有目睹不法事？有的话可是万万不能隐瞒啊！”

　　程信这时才想起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大明的言官，而不是监军，当下便道：“下官一定会纠弹不法的，还请于部堂放心。”

　　于谦这才点头，缓缓而下。

　　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惊喜的声音。

　　“好长一道云啊！”“是啊，还从来没有见过哩！”“这就是苍天保佑！”

　　于谦被众人的话所吸引，向上望去，正好看到一道长白云经西南向东北而过。

　　他只是定了片刻，又继续向下走去。

　　他可不信这些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