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济熄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全身疲软乏力,没死,真是万幸。
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不大的泥土堆砌的屋子,屋门紧闭。
阳光从墙壁上十多个拳头大小的孔洞照射进来,使得屋内亮堂了不少。
看到两个百户王蒙、赵志都在,只是还在昏迷中,唯独不见寥铖。
“寥铖,寥铖!”
朱济熺胳膊无力,只能轻声喊道。
见没有动静,朱济熄往后边的墙上一靠,细细琢磨这些个瑶人把自己绑来这里关着的目的。
人生地不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这该怎么办?
“你们是官家的?”
朱济熄寻声望去,是个蓬头垢面,满脸胡须的汉子,身旁还个十多岁的孩子。
“这里是哪?”
朱济熄推断汉子应也是被躲在山里的瑶人抓来的,也有可能是瑶人故意把此人关在这里,来套自己的底。
“这里叫做剑门岭,原有瑶人大小十二座寨子,被官军围剿后,就只剩下这现今这一座,首领叫做冯原泰。”
果然,被抓来瑶人的大本营了。
听这人谈吐不错,绝不是寻常老百姓。
朱济熄试探道:“你是何人?怎么也被抓来这里?”
“哎,本来是去京师寻找胞弟,从这里路过,瑶人以为我叔侄俩是官军探子,就被抓上山来,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汉子解释道。
“你对这里怎么会这么清楚,连首领叫什么都知道?既然不是探子,他们干嘛不杀了你们。”
“到底是官家的人,心思就是细腻。”
汉子叹气道:“这些瑶人为了怕人逃跑,每日让闻一种香囊,然后便会全身乏力。”
怪不得,自己醒来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力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朱济熄抬了抬手臂,果真使不出多大的力气。
“瑶人每次出征,都会拿活人祭祀,既然是祭祀,必不会用自己人,基本都是汉民,或是投降汉民的瑶人。”
祭祀?朱济熄心中顿感不妙。
娘的,这叫什么事,自己挖空心思来全州历练。
结果还没到全州城,就直接进了瑶人的老巢,这下可算是玩脱了。
汉子自顾自的说道:“你也不用怀疑我,这些消息都是之前被祭祀的人告诉我的,不出意外,今日该我叔侄了。”
两人谈话间,其他人先后也醒了过来。
朱济熄稳住众人情绪,说道:“王蒙,赵志,我们来全州,全州的韩都指挥使应该是知道的吧?”
朱济熄不信,兵部会给韩观不透漏自己与朱允熥的身份,出了意外,兵部的官员谁也担不起责。
朱元璋虽不让兵部透露他二人的身份,但茹嫦应该不会傻到真的不给下边通气。
两人摇头,这位爷什么身份,自己是知道,可尚书大人千叮万嘱不许告诉他人。
这下完犊子了。
朱济熄瘫软在地上,一时没了主意。
“我看兄弟谈吐不俗,可是士家子弟?之前祭祀的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有什么山间小路,羊肠小道之类的?可让逃下山去?”
朱济熄记得那影视剧中常有此桥段。
汉子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官家子弟都如此愚蠢嘛?
说道:“官家说笑了,要是有,我还待在这里作甚!”
朱济熄瞬间蔫了,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连智商都没了。
在一群山里长大的瑶人寨子里,哪还有什么逃跑的野路子,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做木活嘛。
嘶!
朱济熄心生一计,大喊道:“来人,老子有话说!”
大喊几句后,屋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进来三个瑶人。
小首领乌拉乌拉不知说了些什么,身后的瑶人把朱济熄带了出去。
整座寨子建立在山上,周围建有高高的围墙和栅栏。
栅栏后是参天大树,仍有瑶人来回巡逻。
每隔百米设有一座瞭望塔,塔上配有四名弓手。
寨里不但有老人,还有小孩儿,妇女。
一个个幽怨的眼神恨不得把朱济熺生吞活剥了。
朱济熺注意到寨子中间有一个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陋站台。
上边清晰可见一片血渍。
不过看颜色不像是今日的,那寥铖应该无事,至少还活着。
或者根本没有被抓上山,而是跑了。
进了瑶人的大堂,朱济熺的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
屋内站满了瑶人,且正中间有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正是寥铖,显然是被严刑逼供一番。
主位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朱济熺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这些瑶人的首领,冯原泰。
朱济熺被身后的瑶人一脚踹到跪在地上,自己是龙孙,怎能跪这些异族叛乱分子。
朱济熺坚持不跪,不料引来身后瑶人的拳打脚踢。
“停手!不跪就不跪吧。”
冯原泰呵退手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去全州做什么?”
见朱济熺不说话,冯原泰笑道:“瞧你细皮嫩肉,看着不像是个硬骨头。”
并意有所指的看向浑身是血的寥铖。
“寥铖!”
朱济熺喊道,见不回话,质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点皮肉之苦罢了,放心,还没死,我还要留着明日祭旗。”
“想杀他祭旗,早就祭了,何必等到现在,我看是首领被困在山上没了退路,认为我等身份不低,想来要挟全州的韩大人吧!”
朱济熺悠悠说道,双眼直视瑶人首领。
“汉人果然奸诈,是又如何!只要你们在我手里,山下的贼兵就不敢上来。”
冯原泰也不装了,说道。
山下有官兵?朱济熺捕捉到这一信息,看来是猫有猫的道,韩观早就知道自己今日到达全州。
“想摸我们的底,倒也简单,先让我恢复些气力,自会告你!”
朱济熺眼神玩味的看着冯原泰,因为冯原泰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物件,正是晋世子金印。
听口气,其他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是这位瑶人首领有意隐瞒。
冯原泰挥手,让人解毒。
座下一人说道:“天长公,汉人奸诈,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怕甚,有我在!”
冯原泰自信道。
一瑶人拿出一香囊,朱济熺使劲闻了几口,顿感神清气爽,脑袋也没有那么昏沉。
朱济熺不由好奇这瑶族配置的药草果然有神效之处,能让人瞬间酸软无力,也能瞬间恢复。
应是不能在空阔地带使用,不然也不会如此惧怕山下的明军。
“现在说说,汝等何人?”
朱济熺朗声说道:“天长公,你我是否可以单独谈一谈?”
冯原泰轻笑道:“可。”
挥手让亲随带朱济熺跟着自己来到堂后。
天长公是瑶人最高首领,由各族支老人选举出任,战时也是军事指挥。
“出去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等左右退出后,冯原泰赶紧给朱济熺松绑。
“戏也配合你演了,想要什么就给我说吧,官爵,土地?”
朱济熺开门见山的问道,谁让自己的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冯原泰一改在前堂的嚣张跋扈,按照汉人的习俗,给朱济熺行了一礼,说道:“我要做这全州的土司,不许汉人横加干涉,更不许更改我族的习俗,不种田,不纳税。”
“好。”
朱济熺想也没想允诺道。
“你说话可否做数?”
冯原泰没想到朱济熺答应的这么快。
“我是皇孙,说过的话自是一言九鼎。”
“可我被俘的消息不可传至京城,若是圣上知道,寨子里不会再有活物,我兄弟二人也会因丢了皇家的脸面被贬,故此事万万不能声张。
山下的官军不明情况不敢贸然攻山,但一定会快马加鞭禀明陛下,我得快快下山阻拦。”
冯原泰曾为明军效力,深知朱济熺所言非虚。
“你可下山,其他人不行。,不然其他族老会怀疑。”
“这是自然,我会让山下明军撤回全州城外,让都指挥使韩观向朝廷请旨让你做全州的土官,世袭罔替。”
“那就多谢晋世子。”
“好,一言为定,还请把世子金印还我?”朱济熺说道。
“只要世子守诺,待明军撤退后,我一定把金印还给世子!”
“然也!”
尼玛,还挺聪明,怕我反悔,竟然留金印于手,朱济熺无奈,谁让把柄在人家手里呢,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