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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蹲守

锦绣布衣 老山辰芒 2294 2024-11-15 08:56

  李府花厅,结束陈述的宋旸忽然伏低上身,几乎贴在了地毯上:“事实上,第二天我便想到去官府举报,但是如此一来周斯为便断送了前程,我在顺天府前徘徊数次仍是下不定决心,思量再三才决定要与其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劝他收手。哪知就在当晚一伙凶徒上门灭口,我那无辜的妻儿命丧当场...”泪水自宋旸的腮边扑簌簌落下,他的全身先是轻微筛动,既而剧烈地抽搐、压抑的呜咽,最终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李彦宁从椅中站起,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田守业则看看李彦宁再看看身旁的宋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李彦宁慢慢上前走到宋旸背后,将绳索解开。又将田守业的绳索解开,示意田守业将宋旸搀起坐到椅中。李彦宁拍拍宋旸的肩:“宋大人,你受委屈了。”

  宋旸的双肩抖动地更厉害了,田守业咧咧嘴,他拙于言辞只好轻轻拍打着宋旸的背。良久宋旸情绪逐渐平复,他不好意思地道:“让老大人见笑了。”

  李彦宁摇摇头:“无妨,你所承受的寻常人承受不起,”他沉吟道:“你可知周斯为因何谋害严世藩?”

  宋旸想了想:“严阁老是周斯为的座师,周为人圆滑与严家相处颇为融洽。我也想不通缘何要加害于严世藩。”他站起身,庄重地道:“我虽然不齿严世藩的为人,但他既然违犯国法,便应受到国法惩处。似这般下作手段害人性命,宋某不认同。烦请老大人能施以援手。”

  李彦宁点点头:“严世藩随时都会遭遇危险,当务之急便是要通知到人。你且在我府中休息片刻,有老夫为你做主。”

  宋旸感激道:“多谢老大人。”他向门外走去,李彦宁叫住他:“这件事除了你二人,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宋旸道:“此事非同小可,这位小兄弟也是现在才知晓,绝没有传入第三人之耳。”

  府外已恢复了正常秩序,只是前有瓦剌使团遇袭,后有太学生冲击,这条街上的权贵纷纷加强了戒备。不少府上派遣护院在街面上巡逻以防意外发生。张定有带着四人百无聊赖地守在巷口,田宋二人既已被堵在李府,只要把守好门口便可守株待兔,因此其余人马都已被魏欢抽走参与排查使团案有关的线索。张定有将四人一拆为二,把住街道两头。彭亮收回探出的上身活动着僵硬的腿脚:“大人,咱们要蹲守到何时?”

  张定有面无表情:“蹲到田守业那厮出来为止,”他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对方:“怎么,熬不住了?”

  彭亮回避开张定有的目光,对待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他内心是极为不屑的,对方的挑衅更让他充满反感,只是对方比他地位高让他不得不收敛起情绪:“回大人的话,熬得住。”

  两人说话的功夫,梁沐童闪身进了一侧的巷子,跟在他身后的是周鹏、姚子君。心有余悸的周鹏拍拍胸脯:“没想到魏欢还玩欲擒故纵,要不是梁大人眼尖,两厢人就要撞上了。”梁沐童背着手抬头打量高耸的城墙没有做声,姚子君道:“墙体太高,徒手攀爬几乎不可能。街上人多眼杂,若是使用飞虎爪不仅会惹人注目,更会把张定有招来。”

  梁沐童摸着下巴:“张定有肯在此死守,那小田必是在府中无疑了...可要怎么通知到他呢?”

  轻快的打闹声自巷口传来,几个孩子追逐着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为首的一个孩子手提一只风筝边跑边放,随着纸鸢的起落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孩子兴奋地尖叫着。梁沐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眼中渐渐明亮起来。

  府内一间厢房中,仆人将酒菜依次端进来,宋旸和田守业手中木筷翻飞,吃得汤汁四溅。连日来的奔波使得二人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如今心事放下只觉胃中空无一物腹中饥饿异常。两人身上的伤口已重新做了包扎,田守业打着赤膊,吃相狂野。

  宋旸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看着狼吞虎咽的田守业,噗嗤一声笑了。田守业知道是在嘲笑他,哼了一声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宋旸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慢着些,剩下都是你的。”

  田守业的嘴里因为塞满食物而显得含糊不清:“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节家里穷,若是能混到一顿饱饭自然是要吃到撑的。谁知道下顿还有没有?”

  宋旸心里一酸,同时心中多少有些感动。这少年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情况下,仅凭一腔热血便将其救下,有些鲁莽,却又有些赤诚——若他不是助纣为虐的锦衣卫该多好。宋旸可惜地摇摇头正准备说些宽慰的话,却见田守业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尔后他转过头:“不对,李彦宁这人不对劲!”

  宋旸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对他的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李彦宁为人才智不形、淡情宠禄,杨一清赞其曰:“圣朝之英,南方之杰;朴茂老成,正直卓越;佐王弼帝,忠贞廉洁;勋在旂常,名登卿列。”杨阁老平素不喜夸人,能说出如此评语,实是对此人赞誉有加。

  他强压怒火:“今日之前你从未与李少卿谋面,怎么知道他不对劲?”

  田守业恍若未觉,他回忆着李彦宁的一举一动:“过于淡定从容,好似早已知晓此事似的。”

  “呸!”宋旸忍不住反唇相讥:“老大人见多识广,几十年宦海沉浮早已练就非凡定力,岂是我等常人可比的!”

  田守业点点头,认可宋旸的观点:“许是我想多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猛然松懈下的神经变得懒洋洋的:“现在也应知会严世藩了吧......嗯?”天空中的一道闪动的影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只色彩鲜艳的纸鸢,与众不同的是纸鸢的头部挂着一条淡蓝色的手帕。他只感觉这条手帕似曾相识,目光顺着丝线消失在屋顶后方,他下意识地向门口走去,院中两个护院殷勤地走过来:“小田大人,需要我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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