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田守业才松脱手,赌坊中的伙计聚在外围跃跃欲试,石养敬从腰间掏出腰牌,手指着领头的大汉:“官府办案,别乱动!”田守业从怀中掏出一把形状怪异的镊子,抓住马猴儿的手掌,将镊子套在马猴儿的无名指上:“我问你答,知道赵晔将孩子绑去哪里了吗?”
马猴儿不屑地撇撇嘴:“你也配知道我大哥的行踪?”
话音未落,只见田守业手中的镊子一推一扯,竟将马猴儿的指甲生生扯脱!马猴儿啊地一声惨叫,疼得身体乱颤,田守业牢牢地压在他的身上不为所动,他用力将镊子套在马猴儿的食指上:“听清问题了吗,赵晔去了哪里?”
马猴儿额角鬓边已有冷汗冒出,也不敢再强项:“几个时辰前,赵老大将帮内魁梧善斗之人聚齐,听说要办件大事,至于要办什么事,我们却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没去?”田守业脸色铁青。
“赵老大说你们是硬点子,因此选择的都是魁梧善斗之人。我长得瘦如柴鸡,赵老大怕我扯他们后腿便命我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暂避风头。”
田守业揪住他的衣领:“跟我换个地方说话。”说罢不顾对方的挣扎,将其带离赌坊。
杜生林带着魏欢等人垂头丧气地回到所里,推开值房门只见赵大抱着肩膀坐在椅中,听到动静后他将微阖的双眼睁开:“看来即便是杜同知亲自下场,也没讨得了好。”
杜生林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末了咬牙切齿道:“早晚要姓韩的付出代价!”他压着火气向赵大问道:“强抢宋旸这条路已走不通,我们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赵大哂笑道:“若是指望你们,什么事情也做不得。”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杜生林:“小阁老早有准备,只需你们将此信送到宫里。”西华门外,值守军卒见黑暗中走来一行人举着火把走来,忙将长戟一挺刚要呼喝,却又硬生生止住了,火光掩映下杜生林的脸庞逐渐清晰。军卒忙跪下行礼:“参见同知大人。”
杜生林道:“起来吧。”他环顾四周:“可有异常?”
军卒禀道:“一切正常。”
杜生林点点头,从怀中将那封信掏出来递给军卒,军卒疑惑地看向杜生林,后者道:“将信交给陆指挥。”
军卒也不便多问,拿着信封走到高耸的城门前,轻轻地拍了几下。片刻后门里有人答话:“何事?”
军卒顺着门缝将信封递入:“杜同知有命,速报陆指挥。此封信笺一并交与大人,速去速回!”门内的军卒将信接了,回一声“稍候”转身便向深宫走去。穿过层层叠叠的红墙,最终停在一座道观造型的院落前,门前站定两名大汉将军,他将信封递给对方,又将杜生林的话转述一番。
大汉将军道:“候着。”转身走向院里,一名身材雄伟的中年男子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在院中来回踱着步。此人生得方脸阔口不怒自威,虽然已是深夜但仍不见其倦怠。此时观门紧闭,门内不见丝毫动静,袅袅青烟自屋顶升起。道观四周明里暗里虽有不计其数的高手护持,但陆炳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接过大汉将军奉上的信封撕开火漆取出信瓤,凑到灯下观瞧,只见信上写的是:言官宋旸三番五次坏我清誉,现被拘押在诏狱中,劳烦陆兄行个方便允我带回向其澄清事实化解误会,天明前完璧归赵。弟世藩
陆炳撇撇嘴,嘲弄地一笑:“清誉?”严世藩的为人他作为锦衣卫首脑自然是清楚的,但严家父子权柄滔天,无人敢捋其锋。而陆炳作为陛下的奶兄弟深受帝宠地位显赫,但他心思深沉并不招惹严党,双方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保持着紧密的关系。
他对宋旸弹劾严家父子之事多有耳闻,明白严世藩要宋旸,并不只是讲道理这么简单。他坐在院中的蒲团上抚着下巴思索片刻,唤过军卒取过纸笔刷刷点点写就,将纸条递给大汉将军。
杜生林正在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忽然从远处又走来几人,走到近前护卫分开,一名身穿狐裘大氅的男子将头上的帽子脱下,露出严世藩的一张脸。杜生林忙上前见礼:“小阁老,您怎么来了?”赵二闪身挡在严世藩身前,右手平举将杜生林挡在两丈开外。
严世藩从其身后露出脸哼了一声:“若是你能将事情办妥,我也不消跑这一趟。”杜生林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茬,垂手站在赵大身侧与其一同等待。另一边魏欢鬼鬼祟祟地挪动到张定有身后,见四下无人注意伸手在张定有的屁股上轻佻地摸了一把,低声道:“今晚怕是回不去了,待会便在我住处将就一晚吧。”张定有俊俏的脸上厌恶之情一闪而逝,他抿紧了嘴唇未予回应。魏欢嘿嘿轻笑两声,只当他答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宫门内忽然想起轻微的敲击声,先前的那名军卒忙上前,接过门内递出的纸条双手递给杜生林,杜生林展开看时,写的却是:不放人,不得延误,勿复禀。下方则是陆炳的官印。杜生林一怔,这纸条传递的内容似乎说的是不允许放人,但后两句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正在踌躇之时忽然身侧人影一闪,赵大已将纸条从他手中抽走,走回到严世藩身前双手奉上。
严世藩看罢却冷笑连连:“却耍得这些小伎俩。”两手拇指按在纸张边缘刺啦一声竟将其一分为二,惊得杜生林喝道:“小阁老,你这是作甚!”严世藩将纸条递还给杜生林:“再看看。”只见纸条上已变为:放人,不得延误,勿复禀——原来他已将“不”字撕了去。
“这,这......”杜生林惊疑不定,严世藩却道:“杜同知,陆指挥用心良苦,你可莫要辜负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