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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官田场

锦绣河山录 老山辰芒 3614 2024-11-15 08:56

  马森搪塞了几句,强打精神和刘健吃起酒来,待酒过三巡刘健挥手屏退房内女子,问道:“贤弟今日心神不属,可是有什么心事?”

  马森忽然向刘健跪下,叩首道:“求大哥救命!”片刻功夫,脸上已是涕泪一片。

  刘健一怔,忙踉跄着将马森扶起:“什么事把我兄弟难成这样,起来说话,青州府内还没有咱家摆不平的事。”

  马森便将自己夜入民宅强占陈巧儿,失手造成两命的祸事尽数讲了,只是刻意隐去马全这一章节。刘健一听之下酒醒了大半,马森涕泗横流地讲完眼巴巴地看向刘健,刘健沉吟半晌方道:“贤弟,你好糊涂啊。”

  马森抽泣道:“小弟已经知道错了,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夜不能寐。万望大哥能伸以援手,帮小弟度此难关。”

  刘健“唔”了一声,缓缓坐正身子:“此事非同小可,我看你还是投案吧。”

  马森惊疑道:“大哥……”

  刘健面无表情地接着道:“不是大哥我说你,狎妓是一回事,奸杀良家妇女性质可不同了。你持身不正,误入歧途,为国法所不容,大哥就是有天大的面子,也不能枉顾国法。”

  他显然不想引火上身,站起身道:“天色已晚,早回吧。”

  马森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你我兄弟一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刘健被冲撞地一个趔趄,立足不稳摔在席上。情急之下抬脚踹向马森,马森吃痛放开双手,刘健爬起身,气急败坏道:“若你爹不是青州知府小爷岂会和你耍在一处,你自作孽偏要拖别人下水,当我蠢吗?”

  马森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刘健打开门将要抽身而去,突然道:“养心居。”

  门“咣当”被刘健关上,他转过身惊讶地看着马森,马森用袖子擦擦眼泪从地上爬起在桌前坐定,举起酒壶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斜眼睥着刘健。刘健眼珠转了转,凑到马森身旁:“兄弟,哥哥许是酒吃得多了,适才没有听清,你说的什么?”

  马森冷冷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养心居我已去过几次了,内里什么营生我也没嘴说。”

  他笃定的表现使刘健有些吃不准,试探道:“那不过是哥哥修身养性的一处别院,你可不要听信市井谣言,误了哥哥的名声。”

  马森道:“市井谣言听了不少,比如杏儿胡同的常小红被强掳失身、青城县的人妇胡氏被霸占、其夫至今下落不明这类腌臜事也不知真假,我有意请家父详查此事,也好还哥哥的清白。”

  刘健定定地看着刘健,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喜笑颜开道:“知府老爷日理万机,想必是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不实之言的,咱就别给他老人家添乱了。”

  他亲昵地揽着马森的肩膀:“兄弟有难,当哥哥的赴汤蹈火也要帮,说吧,你想怎么办?”

  马森的眼光阴冷:“帮我除掉一个人。”

  刘健的手一僵,笑容也收了起来,他的目光在马森的脸上打转,确信他不是开玩笑。马森道:“此事只有我那伴当马全知晓,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要想此事石沉大海,唯有让其永远闭嘴。”

  刘健听得暗自心惊,这马森在玩世不恭的表面下竟还有这么阴毒的一面。他沉吟着,内心计算着利益得失,最终拍拍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今日起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听不出来是褒是贬,马森道:“你这算是答应了?”

  刘健满不在乎,似乎有经验:“一个下人而已,哥哥还是有些手段的。”

  马森将面前两个酒杯注满:“是啊,一个下人。大哥足智多谋我是信你的。”一杯递给刘健,目中闪烁着晦涩难明的光芒,举杯相邀:“那就祝大哥马到成功了。”

  大同西城门附近的官田场是官府开设的六大市集之一,此时正值开市,从事边贸的客商云集于此,人流熙攘好不热闹。田守业一行人青衣小帽,敞胸露怀做闲汉打扮,穿梭于各个摊位间。每至一处便抱拳作揖行个和气礼:“黄老板发财。”

  那黄老板回礼:“田老大发财。”掏出二两银子递给田守业,他老实不客气地收了:“托黄老板的福。”

  官田场占地三十余亩,一摊一摊收下来,饶是田守业这群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也直忙到中午。烈日烘烤下,几人打熬不住钻到凉亭下要了大碗茶痛快地喝着,有人干脆拖了上衣赤裸着或瘦弱、或精壮的上身,每个人左臂上有个狼头纹身,目光凶狠獠牙外露显得杀气十足。来往众人侧目而视,但知道这帮人不是善茬,也不敢言语。

  棒椎给田守业续了碗水:“大哥听说了吗,昨夜南大街好像出事了。”

  田守业将碗端在手里:“唔?我昨夜和你槁子哥一起吃酒,不到酉时便睡下了。出什么事了?”

  耗子凑过来:“听说昨夜有人在东郊打起来了。”

  棒椎凶他:“屁大的孩子,学人说嘴。”

  耗子平素挺怕棒椎,闻言瑟缩着不敢回话。田守业虚踹了棒椎一脚,跟耗子说:“别理他,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耗子挪到田守业另一边:“西城天蝎帮的猴四儿和我同坊,今晨偶遇听他说起的。他们那片有个大户,天蝎帮觊觎已久,本来已经踩好了盘子,打算昨晚上动手的。没承想碰上了两伙人火并,连巡检司都惊动了,没逮到正主,反而是把天蝎帮堵住了,折进去好几个人,听说连他们老大都栽了。这猴四儿从小就狡猾,一看不妙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田守业蹙眉道:“天蝎帮和恶狼帮一个城西一个城东,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几年他们势力渐大,隐隐有和咱们恶狼帮别苗头的迹象。”他略微沉吟道:“如今天蝎帮群龙无首,倒是个机会,我去跟袁老大说说要不要趁乱伸伸手。”

  棒椎忽然用胳膊碰了碰田守业:“有没有发现今天集市上多了很多生面孔?”

  田守业用粗大的手掌拍他后脑勺道:“人家做的是开门生意,自然越多新客越好。客人南来北往,才有财帛滚滚。他们发了财,才能给咱们孝敬例子钱,要不然咱们喝西北风吗?”

  棒椎疼得龇牙咧嘴,他指着不远处一人:“那人便是其一,在市集上转了一上午也不与人交谈,眼光始终在人身上转悠。”

  田守业摸着嘴边软软的绒毛,仔细看着:“不挂贼相啊——不是同道中人,兴许是来找人的吧。”不等棒椎答话,又是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吧。”

  他站起来转向耗子:“把人都撒出去,注意打听街面的风吹草动。若是真开打,咱也好有个准备。”

  耗子起身领命,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兴奋。茶博士以为要会账,将白巾搭在肩上,向这边走来。

  田守业伸伸懒腰:“时候不早了……”众人纷纷起身,互相使着颜色,田守业猛然大喝:“扯呼咯!”

  话音未落,这帮人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待茶博士反应过来追出门,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气得将白巾猛掼在地上:“地痞、无赖!”

  田守业与众人嬉笑着作别,转悠着眼珠想了一想,直奔袁老大家。袁老大正在当院里吃饭,他老婆闺女回娘家了,此时正大口酒大口肉吃得自在,田守业将钱袋子扔到桌上,搓搓手给自己也满了一杯,袁老大取出碎银在手上垫了垫,约摸二十两,递还给田守业。

  田守业也没数便揣了起来,举起杯子和袁老大喝了一杯,尔后抹抹嘴道:“老大,我听说昨晚上天蝎帮出事了?”

  袁老大机警地道:“你听谁说的?”

  田守业道:“我下面的小兄弟有个街坊是天蝎帮的,听说昨夜天蝎帮全军覆没,连他们老大都栽了。您巡检司不是有人吗,这事是真是假?”

  袁老大“唔”了一声:“我今日没有出门,不曾听说。”

  田守业撇撇嘴凑过去道:“天蝎帮这两年可一直与我们不对付,近几月更因为在北大街收例子钱与咱们频频发生争执。如今何不趁他病要他命,抢了他的地盘。”

  袁老大颜色大变:“万万不可,”面对田守业疑惑的眼神,他想了想:“我也不瞒你了,昨夜那场打斗乃是明军中出了叛徒,而且还被人走脱了,现在城内捕快、各巡检司,甚至…...还有锦衣卫正在满城搜捕这人。”田守业一惊,显然袁老大也颇为忌惮,说话声音都轻了:“你以为我不想抄了天蝎帮吗,今天上面特意来人嘱咐我,切勿轻举妄动,否则落了把柄那就是杀身之祸。”

  袁老大哧溜将杯中酒饮尽,感慨道:“大同城要来风雨了。”

  这顿酒直喝到下午申时才结束,田守业醉醺醺地回到四平坊,小心穿过泥泞的胡同,尽头左首便是他家。田守业的父亲原是村中农户,可惜去世得早,母亲为了生计改嫁给了城里的闲汉王长合,如今二人业已过世,只留下田守业孑然一身。

  他打了个酒嗝将院门关上,便一步三摇地进了屋。忽然一阵疾风自身后袭来,田守业向前一纵,不料立足不稳,一跤跌在地上。他惊恐地看向身后,那人一身青衣,手持镔铁棍,正是闫亮。

  田守业摇摇晕沉沉的脑袋,站起身来:“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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