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总在不经意间出现,那些平淡的事物中,每每蕴含着无限的危机。
李非梦再次回到地下宫殿时,发现昨天放在石室中的苹果少了一个。
他很清楚地记得昨天一共买了七个苹果,而现在只剩下六个。
昨天走的时候,他关闭了石室所有的门,里面除了他放的苹果,再无他物。
石室四面都是整齐的石头垒起的,一条缝隙都没有,不可能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吃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里还有其它人。
李非梦在苹果面前,做了一个定点传送,回到虚空小院,开启传送通道,静静看着石室,等待那个偷东西的贼再次出现。
然而,一连三天,石室内一直静悄悄,苹果再也没有被动过。
李非梦想了想,如果这个地下宫殿里有活物,那么使用最多必定是水。
李非梦改变策略,把定点传送位置改为那个流水的池子。
当天晚上,就在李非梦恹恹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石室开门的声音,李非梦一下子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倾听传来声音的方向。
门开了,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李非梦毛骨悚然,难道是鬼?
李非梦自身的来历本就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世上有鬼这个传说,他比任何人更加坚信不疑。
他的定点观察范围只有直径一两米的范围,刚好够人进出,无法观察到更远的地方,对观察范围之外,他只能靠听和闻。
李非梦凑近通道边缘仔细听闻,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但没有声音。
池子一侧忽然冒出一块石板,将水池一分为二,石板顶上有一条水槽,正好接住了石龙头流出的泉水,泉水顺着石板顶部的水槽流入出了池子,似乎从石墙流入了隔壁。
水槽的水位慢慢上升,快要灌满水槽时,石板外侧的水槽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水槽的水全部注入到了外侧池子,外侧池子的水开始上升。
这些变化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作,这就是鬼吗?
过了一会儿,外侧池水注满一半高时,石板顶部水槽的开口被一只无形的手关闭了,接着内侧打开了一个口子,泉水全部流入内池,顺着原先的水渠出囗流进了地下。
石室内再次静止下来,无声无息。
10个呼吸、50个呼吸、100个呼吸....
已经超过一刻钟了,石室内依旧一片寂静。
李非梦有些忍不住想要跳进石室看看。
如果是鬼,自己伤不到它,会不会被他上身缠住?
如果鬼上身,哪怕自己逃回虚空小院也没用。
李非梦不怕有形有质的生物,就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有形的东西可以碾压,无形的东西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不知道,他也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
李非梦开始打退堂鼓,这个地下宫殿既然是鬼魂居住的地方,以后怕是不能再进去了。
但要他就这样离开,又有些不甘心。
鬼既然没有发现自己打开的通道,那说明它也看不到自己,再等等看,真被鬼发现了这条通道,大不了立即从虚空小院打开一条新通道逃跑。
外面池子的水不知不觉升高起来,忽然池子边伸进来一只手,十指修长,皮肤非常白,骨节分明。
李非梦松了口气,是看得见的东西就好,听说鬼的指甲很长,但这只手的指甲修整的很齐整,看起来很漂亮。
手很快缩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个白皙的身体滑入了池子中。
李非梦从来没有看见长成这样子的人,腹下黑毛浓密,空空如也,胸部高耸....
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张漂亮的鹅蛋脸映入眼帘,李非梦怔住了,原来女人长这个样。
这个人他认识,在这次北上的路上,他见过她。
半个月前,李非梦与李曦儿前往宁武关,李曦儿在吕梁山多年,与管涔山和云中山绿林好汉多有相识,李曦儿对李非梦道:“大当家,这云中山有一位好朋友,也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我们既从他的地盘路过,理当前去拜山。”
李非梦便问这位好汉是什么来历。李曦儿道:“这位好汉名叫武卒,外号绝情刀,一手刀法无人能敌。
他看不上眼的同道,与他势如水火,是以被人称为绝情刀;但他看顺眼了的,那便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他与我们山寨有旧,是过命的交情。”
李非梦道:“既然是好兄弟,岂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只是不知道该带点什么礼物前去?”
李曦儿道:“武卒哥哥不爱金银,却嗜酒如命,我们只需给他带几坛好酒便可。”
两人找了一家老店,点了一坛最好的酒,李非梦喝了一口,道:“这酒如糖水一般,味道虽好,却是女子喝的酒,怎么拿得出手呢?”
李曦儿道:“这酒已经是本地最烈的了,若不调成甜味,却难以下咽,虽则回甜,多喝些后劲却足,眼下只能这样了。”
正说着话,外面来了一辆华丽马车,带着十几个护卫。
车夫是个看起来很年情俊朗的男子。虽然一副下人打扮,在李非梦眼中,那一身真气却是如皓月一般明亮,这是一个绝顶高手!
十几个护卫步伐整齐划一,隐隐透出煞气,显是一群军伍中人。
那护卫头领气质沉稳,相貌堂堂,虽有武功,却差了那车夫一截。
车夫从马车中请出一位英俊男子,径自进了雅间。
李非梦总觉那男子走路间透着一股娘气,难不成富家公子都是这个样子?
一众护卫在客厅中坐下,从马上取了两袋酒,护卫头领送了一袋进雅间,待得那头领出来,就打开剩下一袋分了喝。
一股酒香飘了过来,李非梦猛嗅了两口,觉得这酒味与他们喝的简直是天然之别。
李曦儿喉头咕嘟咕嘟连咽了几口口水,叹道:“好久没闻到这么好的酒了,待我去问他们那里买的,我们也买些给武家哥哥做礼物。”
李曦儿走到护卫头领一桌询问,那头领道:“这是我们东家酿的,10斤普通的酒才能酿这样一斤,我们也才得了几袋,一袋10斤还不够我们喝一天,哪里有多余的卖给你。侬嘎泥心勒。”
李非梦向李曦儿打了个手式,李曦儿会意,拿出一斤黄金,放在桌子上道:“大哥,我这一斤黄金买你两袋酒,让我们也尝个鲜吧。”
那头领看了看一众护卫,见众人一脸期盼,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这么有诚意,这袋酒就卖给你吧。兄弟们,一人一两黄金,大家平分了。”
众护卫轰然叫好,有人道:“大哥义气,我们这酒要是都能卖这个价,便是全卖了也值。”
一人去马上取了十几袋酒回来,给了李曦儿两袋,指着剩下的几袋,问李曦儿道:“我们还剩这几袋,你还要不要?”
李曦儿苦笑道:“我倒是还想买,可惜这次出门只带了这么一斤黄金做盘缠,现在却是没有了,你们若信得过我,明天等我一下,这些酒我全买了。”
护卫头领摇头道:“我们只在此休息一会,马上就要出发,却是无法等你了。”
李曦儿还想要问他们要去哪里,一个虬髯大汉嗅着酒气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美貌少女,大汉对护卫头领道:“你这酒能卖我一杯喝吗?要真是好酒,你们的酒我全买了。”
一个护卫把自己面前一杯酒递到虬髯大汉面前道:“我这杯酒有半斤,卖给你了,承蒙惠顾,四钱黄金。”
(注:一斤=十六两596.82克,一两=十钱,市面黄金兑白银比例1:10)
虬髯客道:“我只带了银票,要吗?”
护卫道:“银票须得三两。”
虬髯大汉拿出一叠银票,道:“少不了你的银子,我先尝尝,好喝一起结账。”
大汉身旁的少女突然开口道:“给我也来一杯尝尝。”
声音清脆悦耳,配上娇好的脸庞身段,令人怦然心动。
大汉一口将酒全部倒入口中,少女却小口小口抿着喝。
一口酒下肚,两人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好酒”,那酒确实非同一般,大汉喝下没多久,黑脸就变成了红脸,鼻子中呼出的全是热气。
少女喝得慢,脸色如常,很享受的样子。
护卫问道:“怎么样?我这杯酒值三两银子吗?”
虬髯大汗吐着热气,伸出大拇指,赞道:“值,值,真值!这些酒我全要了。”
虬髯大汉与少女坐到一旁饭桌,与护卫结账,少女将酒袋全部搂到身边,对虬髯大汉道:“我给你收着,别一下子喝完了。”
虬髯大汉笑道:“你收着可以,但不能偷喝。”
李曦儿见酒卖完了,也不再纠缠这些护卫,谢过众人,回到座位,和李非梦埋头吃饭。
两人打开一袋酒,一人倒了一杯。
李非梦道:“你不打听一下,他们东家在哪里,以后好去找他们买酒吃。”
李曦儿道:“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会酿,他们这酒有一股苦味,不算最好的酒。过些日子我送你更好喝的。
你接触的人不多,没听出来他们口音,他们不是金国人,问了也没法找他们买酒。”
李非梦奇道:“你会酿酒?”
李曦儿笑道:“我不会,但我有个朋友来会酿。”
李非梦道:“你听出他们是哪里的人了?”
李曦儿笑道:“他们是江南人士,你听他们话里夹杂着些‘泥心’、‘嘎’一类的口头禅。
幸好他们没说方言,你要听他们讲方言,会怀疑人生的。”
李非梦也被李曦儿逗笑了,又问道:“那虬髯大汉武功不俗,你听出来他哪里人了吗?”
李曦儿道:“这却不难,他的口音里,妻躯不分,很浓重的西北口音,他和那个少女相貌不似中土,他们是西域人。”
李非梦钦佩地向李曦儿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吃完饭,带上酒就往云中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