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除疾遗类留大患
这一枪实在太过突然,没人看的真切。
这一枪也实在太过精准,没人能够做到。
直到王大道跌落马下,众精卫才高喊着“大统领!”围扑过去,却也无济于事了。
这时文仪和文天祥也赶到了现场。
石铁海和郭保卫此刻进退两难,如果继续厮杀,群龙无首、士气低落,毫无胜算可言。
如果不战而撤,主帅阵前被杀,回去也无法和上峰交代,况且王大道还是吕家的女婿,吕家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石铁海和郭保卫此时必须要找到一个替罪羊,如果找不到替罪羊,他们两人中就要有一个变成羊。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下命令,因为此刻无论谁下命令,谁都要为此事负责,无论进攻还是撤退,什么命令都将是引火烧身。
这时郭保卫看见匆匆赶来的文仪,大声喊道:“文先生!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您都看见了,可否为我写一个手录,我好尽快禀明上峰!”
文仪的赶到,给了郭保卫一个绝好的台阶,一个撤出战斗的台阶。
石铁海见郭保卫要溜儿,转头对着陈镇南说道:“陈大族长为何还不发兵?”
陈镇南闻声驱马走上前去,不过没有看向石铁海,而是一直盯着彤弓手上的降龙刀。
“你手上的降龙杖从何而来?”陈镇南指着彤弓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想要吗?”彤弓冷冷的回怼。
陈镇南冷哼一声:“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彤弓大笑一声:“那你得拿命来换!”
彤弓话音刚落,陈镇南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上族杖直向彤弓天灵盖砸去。
彤弓半寸未退,以杖对杖,连挡数个回合,陈镇南虽然年岁已高,但筋骨却十分硬朗,竟能和彤弓混战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彤弓虽未全力进攻,但自己的招数陈镇南好似十分熟悉,每个回合都能轻易的拆解,这让彤弓也不敢小觑。
但陈镇南毕竟年岁已大,连续进攻十几个回合后攻势明显减弱,彤弓微微一笑道:“就这点本事?”
说完彤弓开始主动进攻,连续劈砸数次后纵身跃起,力贯杖头,向下一砸。
陈镇南接招之后站立不稳,踉跄后退三四步,看着彤弓说道:“天神下凡!”
“还算有点见识!”彤弓说完身体闪电前移,一杖向前刺去,这一招,十步之内,无人能够躲过。
五位大当家立时一惊,和陈定西几乎同时喊道:“不好!”喊时立刻拔刀,向陈镇南身边飞奔而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杖已经刺出,无人可挡,陈镇南必死无疑。
“一路北逐!”
鬼门关前,陈镇南突然大喊一声。
彤弓闻声虎躯一震,迅速收力,因为这招“一路北逐”是鹿北逐所创,名字很少有人知道。
就在杖头已经触到陈镇南心口处时,降龙杖豁然停下,再晚半秒,再进一寸,陈镇南必将无力回天。
五房大当家趁彤弓收力停止进攻之时,把刀架在了彤弓的脖子上。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陈镇南却族杖一横,五房大当家十分不解,但也都依令齐齐退下。
“鹿北逐是你什么人?”陈镇南眼圈泛红,看着彤弓十分温和的问道。
“乃是家师,亦是大父!”彤弓说完,陈镇南双手颤抖,族杖落地,激动的说道:“什么?你!你还活着?”
“你知道我的身世?我是谁?”彤弓此行就是要探究自己的身世,彤弓见陈镇南如此反应,想必定是知道自己。
“让我看看你的后背!”陈镇南说完,彤弓转身脱下一袭红衫,左肩上一块红色的弓形胎记赫然在目。
陈镇南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又认真看了看彤弓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如此说来,我该叫你一声少门主!”
“忠义门早已解散,再无门主!”彤弓立即回道。
“解散的是一个组织,忠义的精神将永在心中,我不叫你门主,你却该叫我一声世伯。”
陈镇南说完,彤弓有些不解的看着陈镇南:“世伯?难道我是陈氏族人?那我为何叫彤弓?”
“彤弓?”陈镇南眉头紧皱,显然他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有些疑惑,但思索片刻后又慢慢说道:“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陈镇南说完,又微微一笑接着道:“望北世伯这个名字起的好,你有彤弓印记,他把你作为上天赏赐的礼物,焉能不活啊!”
“望北又是何人?”彤弓实在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给自己起过名字,故有此问。
陈镇南笑着看向彤弓说道:“说来话长,走!随我回德安,路上我慢慢和你说。”
陈镇南说完拉着彤弓就要走。
石铁海见状立即飞身下马抱拳道:“陈大族长,你带他走,此处该如何收场?”
陈镇南看着彤弓说道:“陈氏族人是不是你们所杀?”
“我等未动分毫!”彤弓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你杀,便是他杀!那他就该死!”陈镇南指着王大道的尸体,说完就要离去。
石铁海却依然挡在陈镇南的面前道:“大族长就此离去,我等该如何和上峰交代,还请明示?”
“这是忠义门的少门主,他的话,我信!”陈镇南不怒自威,紧接着又道:“至于我儿孙及陈氏族人的仇,我再慢慢找你们算!”
“陈大族长误会了,我等也不耻于王统领的所作所为,但同在军中效力,不得不听令而行,现今人已死去,再做追究已无意义,只是这王统领是吕家的姻亲,众目睽睽之下被暴徒所杀,如不想个万全之策,怕是吕家难以罢休,我这也是为今天在此的各位着想啊!”
陈镇南心里清楚,石铁海这句话说的倒是没有错,吕家现在已是大宋的肱骨,无人能够撼动,得罪了吕家,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彤弓回身捡起赖家麦的麻衣,沾着地上的血迹在衣服上写道:“杀人者,彤弓!”
彤弓将带血字的衣服递给石铁海后说道:“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与这些兄弟无关,你带着这件衣服去找鄂州兵马大统领吕文焕,他自然不会难为你。”
“这?这恐怕不妥吧?”石铁海难以置信的看着彤弓。
石铁海心想:“拿着这样一个血衣去找吕文焕,和提着自己的头去见有什么分别呢?但这颗头能不能提回来,恐怕只有天知道!”
“你只需将此事的原委全部如实的告诉吕文焕,并告诉他人是我杀的,我保你无事!”彤弓看出了石铁海的担心。
“哥哥,人都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哥哥们的事,让他们带我去交差吧,杀了王大道,我死也足矣了!”简刀如释重负的说道。
“这件事你一个人挡不下!”彤弓回头看了简刀一眼,接着说道:“吕家或许还欠着我的人命,人是我杀的,你们才能过了这一关。”
这时文仪上前从石铁海手中要过麻衣,拿着笔在上面写道:“见证者,庐陵文仪!”
文仪写完,陈镇南也走上前去,要过麻衣和笔墨,在上面写道:“担保者,德安陈镇南!”
陈镇南写完将麻衣交给石铁海:“这回可以交差了吧?”
石铁海这时才满意的点点头,有江西大儒文仪和义门陈氏大族长陈镇南作证,无论吕家如何报复,自己总能可以交差了。
这时郭保卫上前道:“陈靖东族长等族人的骨灰我俱已装殓,静放于庐山寨,还请大族长移步将族人骨灰带回,后续事情也可从长计议。”
郭保卫见石铁海拿到了护身符,想到王大道毕竟是死在了自己的辖地,如不将大家绑在一起,自己恐怕也难脱罪责,所以想拉着陈镇南去庐山寨,也想给自己找一块免死金牌。
陈镇南眼见天色将黑,这么多人也需要找一处容身之地休息,同时也该详查陈氏族人的被害真相,所以未加思考,便一口应允了下来。
众人于是回拔庐山寨,彤弓和文仪父子也上马随行。
“哥哥保重!”赖家麦、简刀、聂布和李石头齐齐俯身跪地喊道。
彤弓立即下马道:“你们也和我走吧!”
赖家麦起身抱拳道:“我等与官军无法共处,哥哥先走,待我安顿好这帮兄弟,定去德安寻哥哥!”
彤弓双手抱着赖家麦的肩膀道:“伤无大碍吧?”
“哥哥放心,我老麦死不了!”赖家麦说完,简刀紧接着说道:“我等的命以后就是哥哥的,哥哥让我们什么时候死,我们就什么时候死!”
彤弓过去抱住简刀的肩膀说道:“命永远都是自己的,好好活着!”
简刀含泪点头,彤弓又一一和聂布、李石头相拥告别,上马离去。
是夜,陈镇南、彤弓、文仪父子、石铁海和郭保卫都聚在寨中商议,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清楚,必须捆绑在一起,才有可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如果互相拆台,就会一起倒台。
郭保卫首先把自己调查的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彤弓、文仪父子和石铁海也都基本认可郭保卫的调查结果和推理,部分做了补充。
但是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王大道就是杀害陈若仪和陈靖东等族人的凶手。
这时石铁海说道:“当晚陈若仪毫发无损的走上王大道的船,出来时却已经死了,而且身中一刀,船上只有王大道一人和两个亲卫。”
“叫这两个亲卫过来问话!”郭保卫马上抢着说道。
石铁海点点头,立即起身出去。
几人正在商议间,石铁海却突然大惊失色的跑回。
“出了什么事?”陈镇南略感不祥的问道。
“王大道的两个亲卫林青和赵卫回到寨中就偷偷跑了,此刻怕是已到九江。”
石铁海忧心忡忡的接着说道:“是我疏忽了,王大道这些年心狠手辣,残暴无德,这些亲卫大都敢怒不敢言,王大道一死,他们都宣誓效忠于我,只是忽略了这两个亲卫,王大道的坏事定是他们两个帮着干的!”
郭保卫也有些不安的说道:“他们两个若是枉自逃了倒也无需多虑,就怕这坏人先去告了状,再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啊!”石铁海不停的在屋子里跺来跺去。
“畏罪潜逃!那就无需再问了,我陈氏族人定是王大道指派这两个亲卫所为,所以他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陈镇南恶狠狠的说。
彤弓点点头对着石铁海说道:“事不宜迟,你赶快带着我给你的麻衣去找鄂州兵马大统领吕文焕,或许还来得及!”
“好的,我即刻兵分两路,一路前往九江捉拿叛徒,一路前往鄂州陈述实情!”
石铁海说完便起身告辞。
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