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八骏见色目人中箭倒地,也顾不上打斗了,纷纷罢了手,急喊着:“老五,老五!”连喊许久,那老五哪还有应答的本事。青年本无害人之心,见到死了人,也就停了手。
“常某本无杀人之意,望各位就此罢手吧!”青年说道。
“罢手?杀了人就想罢手?我们滇南八骏即使没有杀你的本事,也要与你斗个死活。”山羊胡悲愤万分,说完几人上前与青年拼命。那青年杀人理亏,提枪护住身体,也不回击,一路退让。
甫玉见到此景,吩咐了沈氏兄弟几句,只见那哥俩提剑砍断拴马的绳索,八匹骏马受到惊吓,向着远处狂奔了起来。滇南八骏的骏马极其名贵,自己也因此而得名,若是没了马,也就没了命,本来在用心与青年搏杀,不经意间见到自己的马跑了,都无心再战,抬起色目人的尸身,撒起腿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追马,还留下话来,说日后必来杀了青年,为老五偿命云云。
那刘聚毕竟是盗匪出身,见滇南八骏散了,以为无人可战,对甫玉众人喊道:“诸位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常兄弟的本事,还不快将财物都交上来?”
“刘爷若有本事,只管来取,只是这位兄弟已受了伤,如再动手,我们怕是要占了便宜。”甫玉说道。
“只管来战!”青年说着,将腿上的袖箭拔了出来。
持枪青年听到甫玉言语中无视于他,心中一阵不快。毕竟这么些年以来,论武功,他未逢敌手,刚才又新败了滇南八骏,甫玉所说的话也未免太过张狂,于是说道:“还请阁下赐教。”甫玉将二沈招致身前,如此这般地耳语了一番,二沈听罢,提剑便去。“两位兄弟,这位好汉身上有伤,你等切勿尽力拼杀,以免伤及其性命。”甫玉喊道。
青年何时受过这等侮辱,说道:“尔等尽全力便是,何必要如此作态。”说罢,提枪便向二沈刺来,他右腿有伤,确实难以久战,又听到甫玉这一通鄙夷说辞,心中更是无名火起,想要速败了二沈,于是也不像与八骏对战这般讲究攻守,尽力杀向二沈。二沈本来剑法就不差,对战中也不急于与青年直接硬拼,而是绕着长枪的攻击范围移动,伺机击打他的伤处。数招过后,青年也了解了二沈的意图,便也不主动寻求攻击,挥舞长枪,着重护住身体右侧。
二沈剑锋凌厉,青年的枪法也舞得极俊,沈傲居左,沈立居右,围着青年便是一阵击杀,如此过了十余招,竟也无胜负。谁知这沈傲剑锋一变,刺向一旁的刘聚,刘聚毫无防备,心里一慌,竟从马上摔了下来。青年见到刘聚被刺,惊呼道:“不好!”分心想要来救。沈立此时见到青年的破绽,一脚结实地踢到了他的右腿上。青年右腿吃痛,身体缩了回去,以长枪触地,撑住自己的身体,待要直起身来,已被沈立的长剑抵住了脖子。与此同时,沈傲也擒住了刘聚。
甫玉与白川见到二沈擒住了青年和刘聚,都齐声喝彩。
“打斗之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没想到竟也用如此卑劣手段。”刘聚一脸不服说道。
“尔等烧杀抢掠,欺压手无寸铁百姓之时,可曾想过手段卑劣?对付你们还需讲究道义礼法吗?”甫玉骂道。
“败就是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说这些?”青年说道。
甫玉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刘聚,说道:“尔等欺压百姓,打家劫舍,于法于理,都该取了尔等性命,难道还冤枉了你们?”
“技不如人,自当如此。”青年淡淡地说道,俨然一副豁命的样子。那刘聚见持枪青年被俘,自己也被沈傲拿住,没了刚才那目中无人的劲头,料想,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得民心的事,这下恐怕是要栽在这里,越想越害怕,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天下大荒,连年战祸,我等落草实属无奈,只不过就求一餐饱饭,从没想过要害人啊,还望英雄可怜小人艰困,勿要错杀了好人。”
“大丈夫死则死矣,有甚可怕的?刘大哥何必要曲了气节向人讨饶?”青年冷冷地说道。
“你若要求死,自己死就算了,何苦要拉着我,”刘聚手指着青年,对甫玉说道,“这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他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抢人钱财……对,杀人者也是他。”刘聚为了求生,竟唠唠叨叨,胡说八道起来。青年看到此人如此懦弱歹毒,气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看错了人,闭目不语,只求一死了之。
“先生,请用水。”也不知是这受了这暴风雨的寒气还是感受到了生死肃杀的氛围,那老汉的孙女用瑟瑟的双手发抖端着一碗水递与甫玉,甫玉道谢接过,小姑娘又将水分给众人饮用,青年看到,朗声说道:“好极,小姑娘给在下也倒一碗来吧,就当作常某的断头酒了。”小姑娘用征求的眼神看了看甫玉,甫玉点了点头。青年端起碗一饮而尽,举起空碗摔将下来,说道:“我此前作恶,但也不愿落入朝廷狗官手里,就此了结了吧。“说罢,一把抓住沈立的剑刃,对准自己的咽喉就要往上抹,幸得沈立眼明手快,攥紧剑柄,反手一转,青年双手吃痛,松开剑刃,直淌献血。
“想死还不简单?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壮士若因为匪贼而死,此命可谓贱也。”甫玉说道。
“难道阁下不是想要在下为那滇南八骏偿命?”
“偿命?那滇南八骏一生杀过那么多人,要说偿命,就算他们肩上多长几个脑袋也不够偿的。”
“那阁下这是为何?”
“壮士可有父母?”
“人生在世,岂能没有父母?”
“壮士可有妻儿?”
“家境贫寒,尚未婚配。”
“身为人子,无后即为不孝,子为匪贼,父母此生背负育贼骂名,此为二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壮士却不知爱惜,轻易舍弃,此为三不孝,家境贫寒,父母无人奉养送终,此为四不孝。壮士可死得起么?大丈夫生为社稷黎民,死当遗泽万代,壮士为匪轻生,遗臭千年,可值当?”
青年听罢,腿一软,跪了下来,顿足捶胸,悔恨不已,正要说话,突然听屋内传来一阵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