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历史上党项族被蒙古人灭族,蒙古人南下灭了两个族:党项和完颜氏,后来这两个族裔改变了姓氏或下来一些,那位说这不是还存在吗?其实族群存续下来的都是文化,文化痕迹消失,这个族群就消失了,被融合或者被抹去了。被融合还算是好的,因为作为一个更大的人类文明传承了下来,被抹去则意味着本族文明消失了。
西夏当时已经有汉族人作为士大夫阶层融合进入,辽一朝也有一半汉人,所以这两个王朝如果持续下去,会慢慢与汉文化融合。金人后来也有这个倾向,但实际上野蛮的因素居多,主要还是靠压制汉文化,尤其是靖康之耻对宋人的精神打击是摧毁性的。从皇族到士大夫的女性都被屈辱性的替代金钱送往金国大营,一众大宋男性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这是一种雌化到骨子里的耻辱,已经压垮了大宋人的精神,终整个南宋王朝,除了巴蜀之地骨气刚硬外,江南俗艳懦弱的一塌糊涂。
王帅是看不起这种生存状态和传承的。
但他怎么办呢?
“我只是个医生。”
他骑着马回到杏林郡王府,长久的沉默。
在兴庆府,王氏家族崛起为新贵,附属于王氏的还有梁氏等几个没落名族,现在正依托他起来。问题在于他本身是个闲散王爷,附属的几个家族也未能在军政系统得到重用,只是在商业上谋取财富。西夏利出一孔,以武治国,商人其实地位卑贱,如同大宋一样。如果王帅不能成为朝廷掌握权力的重臣,这些家族也永远出不了头。
这算是不错,王帅起码在兴庆府是被重视的,而在大宋却因一些过于锋芒毕露被士大夫阶层打压。问题在于大宋即使不算是利出一孔,以文控国也是主线,王帅如果是诗文出名,各地士大夫会呵护备至,然而出身于屠夫家,又玩弄所谓奇淫技巧,就被鄙视且警惕了。
大宋在这上面吃过很多苦头,早年间一些落第儒生投奔西夏就成为名臣,一方面说明大宋人才之多,另一方面也说明其取材的标准出了问题。
王帅的苦恼则在于,如果扎根于西夏,是有概率由谋略进中枢,实际上目前的状态就有点眉目,只是王帅自己没有行政军事才能,所以仅仅以几次策略,兼神医的角色获得贵族身份。如果在重庆扎根,也只是从商行医,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踏入儒生集团的门槛,仅仅是被林宋卿等人略为关注。如果从乡试爬到朝廷,不知道要多久,要爬到中枢,恐怕北宋已经被灭了。
历史不确定的一面是王帅煽动了一下小翅膀,导致历史进程变化了一下,西夏取代金国获得了北方大辽的土地,成为金与宋之间的缓冲带。
实际上,金国消化完掠夺人口的生产力之后,仍旧会继续南下,这一代的完颜氏无一不是雄才大略的杰出上层。
那样的话,王帅并不知道结局如何。
想到这里,他还是要逐渐转移到重庆,以规避金人和蒙古人在未来百年时间里导致的北南两宋覆灭的结果,重庆仍旧是唯一的选择。或出海去南洋,创一个海外王朝。
从文艺青年的发散性思维回到医科生的理性思维,他重新整理逻辑,就像推导人体的成长衰老过程,癌细胞如何长大成肿瘤,是切割还是化疗,或等死以提高生存质量为主的这么一个冷酷过程。
西夏终究是不能长驻的地方,黄金家族在未来的百年会崛起于更北的草原。西夏是个军国,则必败于更强大的军事力量。蒙古人几乎把党项族灭绝。金人目前的军事力量也正在强盛阶段,远超过大宋和西夏,而蒙古人尚未崛起。
这使得王帅想要施展九头蛇计划,把家族扎根于西夏,历经王朝不衰退也失去了可能性。
而迁移这边的家族过去重庆,取决于梁氏等家族的认可和追随,并行的重要性在于重庆要奠定基础。
梁氏轻手轻脚的过来,给他的茶碗里续了些茶水,轻声问他要不要去吃饭。
王帅伸手握住梁氏的手腕把她揽在怀里坐在腿上。刚刚生育好的梁氏身体仍丰满,有一点双下巴,本来是武人的手变得柔和圆润,脸色也从黄色蜕变为白皙的样子,锐利如刀锋般的眼神也多是母性的温柔。
梁氏对丈夫的亲热略有些不习惯,两人并没有恋爱的过程,生活中也相敬如宾,王帅甚少亲昵的举动,夫妻生活也只是普通生儿育女的行为。她很有些高兴,依偎在他怀里一会儿。
王帅闲谈了几句孩子的话题,话语到了嘴边还是停止,没有提举家搬迁去重庆的事情。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筹备,也需要时机去谈。
两个人已经有了二个孩子,几个家族子弟依附于这里,梁氏等视西夏为故土,轻易不会离去,更不要说放弃现有的一切,这是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事业。
如果说几个家族的武士肯死命效忠王帅,为他做各种凶险的事情,那绝对是建立在他是西夏国杏林郡王的基础上的。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必须保持这样的权位。
于是另一种最小阻力的路径,就是慢慢进入权臣的位置,把子弟都扶持成军队中间层,并打通西北到巴蜀的商业通道,扶持一帮王郑铁李家族子弟进入儒生集团,则北武南文的两条家族路线清晰,暗的一条线是以医疗商业帝国来奠基跨越王朝的集团,让各国的权贵无法离开自己。
他想清楚了这个方向。
实际上古人是相当聪明的,他并不认为开科技树的金手指有什么用,所有的事物都需要人去推广,没有足够的人才,没有基础科学,就没有任何市场空间,也没有任何权力可言。
没有权力,在这样的世界是弱小的羔羊,很容易就被人惦记上,掠夺了,摧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