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再不开言,他这个二货老子,恐怕很快就要让唐家倾家荡产了!
既然不能等了,唐季索性也就不等了。
“别说是五万两银子,即便是五千两银子,我们唐家也拿不出来!”唐季悍不畏死道。
闻言,唐寅一愣。
马脸锦衣卫总旗可就不乐意了。
“黄口孺子!你胡乱插什么言?
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银子了?
你可知道?若是没有这五万两银子,你爹就得到大狱里头蹲着去!
你小子,脑子没毛病吧?要银子还是要爹?你选!”
不待唐季答话,唐寅忙不迭的给锦衣卫总旗赔礼道歉。
道完歉,还不忘记呵斥唐季几句。
唐季这个郁闷啦!
只能梗着脖子辩解:“咱们唐家本来就没有五千两银子!
这些年来,祖父为了让你安心读书,好吃好喝好穿戴。
更别提还有你那什么文山会海,风花雪月的花销!
你花银子如流水,犹不自知,当咱家那个小酒楼是摇钱树吗?
祖父,祖母,还有母亲,没日没夜,没明没黑的用心打理,还是入不敷出!
你锦衣玉食,他们吃糠咽菜,那咸菜,泡菜里面的亚硝酸盐,吃多了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一番抢白,令唐寅颜面扫地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点儿也不错,其实唐寅还真不清楚,他们唐家的家底儿。
唐季说的,也并非全都是空穴来风。
穿越之初,唐家还真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若非唐季鼓捣出来了几道后世炒菜,只怕唐家的那个小酒楼早就关张了。
也得亏唐季发现的早,否则,唐家人将那亚硝酸盐严重超标的明朝版咸菜、泡菜一直吃下去,再加上这个时代隔上一阵子就肆虐的瘟疫,唐家人不像历史上一样,重蹈覆辙死绝了才怪!
马脸锦衣卫总旗见唐家父子起了内讧,顿时很不耐烦呀!
他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弘治十二年的这场科场舞弊案一发,同以往的那些大案要案一般无二,锦衣卫从上到下,发财的机会来了呀!
每逢大案,要案,必定牵连甚广。不是有那么个词吗?“藤蔓抄”,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官职高的,便去寻找那些油水丰厚的肥羊。
官职低微的嘛!自然就只能去寻找那些边边角角了!
至于究竟能发多大财?当然得看运气!
毫无疑问,唐寅此次,悲催的沦为了这位马脸锦衣卫总旗的肥羊。
来之前,他们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的!
锦衣卫,别的不行,调查祖宗十八代,那,不在话下!
唐寅往上,几代人都是泥腿子。
到了唐寅父亲这一代,迫于生计,弃农从商,在苏州府吴县开了一家小酒楼。
虽然生意还行,但是也就勉强糊口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一个锦衣卫总旗盯上唐寅的原因。
明知道榨不出多少油水,那些百户,千户,才不愿意来趟这浑水呢!
瞎耽误功夫嘛!这不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另寻目标!
锦衣卫北镇抚司里边的总旗,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是想发这种财,机会还是很多的,扯虎皮做大旗,扣帽子,他们擅长的很!
原本想着,拿下唐寅这个书呆子,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待此间事了,抓紧时间,争分夺秒,趁着浑水,多摸几条鱼!
趁热好打铁,浑水易摸鱼嘛!
唐寅之后,不还有李寅,张寅吗?那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在唐寅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划不来呀!浪费时间,那就等于浪费金钱呐!
岂料,原本顺顺当当的事儿,半路里却杀出一个小咬金!
被一个小孩儿坏了事儿!那怎么甘心?
锦衣卫总旗脸上不忍的神色一凝,再次换成嚣张跋扈,三角眼顿时眯缝了起来。
“怎么着?
拖延是不?
见本官心软,拿本官打镲是不?
本官可告诉你们,诏狱里面的牢房宽敞的很!
要银子还是要命,速速决断!”
见这位锦衣卫总旗变了脸,唐寅免不了心中打鼓!
“诏狱”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特么敏感了呀!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呀!
用略带乞求的眼神看向唐季:“季儿呀!你给为父说实话,咱们唐家,现如今,究竟还有多少银子?”
之所以有此问,那是因为唐寅知道,这几年来,他的父亲非常看中唐季,唐家的家底,他唐寅不知道,可唐季绝对知道!
用他父亲的话来说,那就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我这个乖孙,虽非读书做学问之料,但是经营却是一把好手!日后持家守住富贵,吾唐氏后继有人,唐氏无忧矣!”
迎着唐寅期待的目光,唐季缓缓伸出右手,慢慢张开手掌,然后再蜷缩起拇指与小指。
“三千两?”唐寅语带欣喜。
马脸锦衣卫总旗,眼神之中亦是难掩欣喜。
“哪有!”唐季无情的回答,瞬间浇灭了二人心头的热情。
“你是说三百两?”尽管唐寅已经兴致缺缺,却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马脸锦衣卫总旗早已失去耐心,实在是没忍住,一句“穷鬼”脱口而出。
然而,唐季的回答登时令二人膛目结舌。
“三两!父亲!孩儿说的是三两!好不啦!”
迎着二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唐季一本正经的开始磕磕巴巴报账单。
“父亲可还记得,从吴县赴京时,祖父亲手交到孩儿手上的二百两银子?
这里边不但有咱们家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而且还有从大姨妈,三婶子,五姑娘,六婆母,还有七舅姥爷那儿借来的银钱。
除去咱们路上以及进京之后的食宿费用,这几个月来,你一共参加了十一次文会,进了八次酒楼,还周济了两个囊中羞涩的故交好友。
此外,你在青楼楚馆里的一应花销,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给的理由是,你买了笔,两支上好的湖笔,还有墨啊,纸啊,砚台啊什么的。
可是我又不傻!
你买的笔在哪里?
拿出来让我看看?
什么笔?黑笔还是白笔?究竟长什么样的笔?能拿出来让我摸摸吗?
我都不稀的说你!
爹呀!可长点儿心吧!
我都发愁这么远的路,咱们怎么回去?
唉!也不知道祖父,祖母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人上门讨债?………”
这个穷哭的!唐寅哑口无言呐!
反观马脸锦衣卫总旗,三角眼已经眯封成了一条线。
那神情,似乎已经处在了火山爆发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即将喷射!
坐直的身体慢慢后仰,待到靠实了太师椅的靠背之后,右手紧握成拳,继而高高举起,重重击打在八仙桌之上。
“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叮铃哐啷”,震的桌面之上的茶盏四散。
“好胆!父子俩在这给老子演戏,是不?你们这是在践踏我锦衣卫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