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走了十多里的路,又打了一阵子嘴仗,沈清平早就饿了,菜市场的入口处有一个包子铺,沈清平领着沈二郎大吃了一顿。
沈二郎由于年幼,并没来过几次县里,自然也很少吃这种薄皮多馅的灌浆包,包子端上来时沈二郎如见龙肝凤髓……灌浆包一文钱三个,也不怎么贵,想到家里的沈小丫和刘氏,吃完后,临走时沈清平有要了二十个。
有了银子,这让沈清平想起以前喝着啤酒撸个串的优美岁月……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银子不多,这太奢侈!
随后,沈清平又到别的摊子上买了些猪肉,然后在街上又买了些酥饼,灯油、盐、笔墨纸砚、刷牙的青盐等东西,这才回去了——由于太穷,刷牙在这里也成了奢侈!至于青菜之类的是不用买的,地边的菜园里就有芹菜、油菜、茄子、扁豆等。
当沈二郎推开家门,沈清平挎着满满的一篮子东西进入院子的时候,沈小丫眼尖,小孩儿吃心也重,立刻从鼓鼓的竹篮里看到了什么不同,然后‘呀’的一声,跑了过来。
“大哥我帮你拿。”
说着沈小丫抢过了竹篮,篮子对她来讲有些重,沈清平一松手,篮子立刻沉了一下。
此时刘氏正在屋子里刺绣,看到沈小丫歪歪斜斜的进来,她大吃了一惊,问道:“大郎,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卖了多少钱?”
说话的同时,她把槐木桌子上的针线筐拿了下去——槐木桌是她们唯一的桌子,既当餐桌,也当菜桌和放东西的桌子。
可能是在心里已经认可了刘氏这个母亲的缘故,看着刘氏惊讶的表情,沈清平心里竟涌出了淡淡的自豪感。
“一共卖了一两多银子,卖了些东西,还剩六百多文。”沈清平微笑着,把兜里的碎银散钱拿了出来,放在了桌角上。
“啊!”刘氏手一抖,针落在了地上。
作为一名乡下妇女,她是真没想到老鼠药能卖这么多银子,她刚才还心疼拌鼠药的白米来着!
而且她还想到沈清平借了一石米,这得值多少银子!她不敢想像!
“大郎你真的长大了!”
刘氏突然间感觉肩头一松,鼻子也一酸,话到最后己经语带哽咽。
而这时沈小丫已经拿下了篮子上的纸张,搭眼往篮子里一瞧,立刻欢蹦的叫道:“这么多银子,啊,发财了!啊,包子!酥饼,啊,肉!娘,我要吃肉!”
南方虽然富庶,但肉类也是珍贵的很,寻常人家一月不过吃两三餐而已,像沈清平这样的家境,游走在温饱线上下,平时哪里吃过猪肉,因此吃肉像过年,这也是沈小丫激动地原因。
“啊!肉!”
沈小丫的欢叫声把刘氏从悲喜交加的心境中唤醒,她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大片猪肉,立刻把手在布裙上擦了擦,颤声说道:“二郎,去拿刀。”
三月的余姚,温度已经很高,储存也难,沈清平买的这一块猪肉有八斤,需要改刀后,在锅里加盐炼制了,好储存。
而沈小丫这时又蹦着脚叫道:“娘,你多留些,我想吃豕肉饺子。”
明代是朱家王朝,为了避讳的缘故,称猪肉为豕肉。明武宗朱厚照还曾经下过《禁猪令》,禁止大明养猪,但养猪牵扯农民的收入,而且‘庄稼庄稼,靠粪当家’,因此《禁猪令》实际上打击了农业,动摇了国本,这才不了了之。
“好好,你这丫头,就是好吃,长大了到婆家了再这样还不得给退回来。”指了下沈小丫的额头,刘氏宠溺的说道。
“我要找个能顿顿吃肉的人家。”
小丫头童真无邪,还不知羞涩,沈清平听了微微一笑,而刘氏也笑了笑,然后说道:“大郎,你去菜地摘些芹菜;二郎你去生火。”
“嗯。”沈清平答应了一声,去了。
而沈二郎生好火之后,便一边往灶台里填柴火,一边叙说起早上买药的事,顺便提起了刘老二给的猪大肠。
……
中午吃的自然是饺子,而菜则是芹菜炒大肠,沈清平自从来到这里天天青菜,都快成食草动物了,因此他也馋了,吃了满满的两大黑瓷粗碗。
吃过饭之后,沈清平立刻拿来瓷盆,开始拌制。感觉销路已经打开,沈清平多拌了一倍。然后沈清平便喊了沈二郎,牵着羊,往河边走去……采了一百多张荷叶之后,沈清平让沈二郎先把荷叶送回家,晾制。
到了傍晚时分,吃完饭之后,自然要包装鼠药,虽然沈小丫还想着沈清平讲故事,但看到沈清平有事要做,因此她乖巧的没出声。
但竹梯上黄莺儿却很是气坏了,吃过晚饭她就跑到后花园里来了,然后期待着;听到沈清平的吆喝声,她更加期待了;在沈清平吃过饭后,她感觉终于不负期待,然后从竹梯上悄悄地下来,坐在小板凳上,静静的像个淑女。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什么动静,然后她就又爬上竹梯,想看个究竟,谁知看到的场景却是,沈清平一家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包什么东西。
看他们在干活,黄莺儿只好憋着气继续等待,然而一百多包,鼠药又特殊,不能沾手,沈清平也不敢让沈二郎和沈小丫帮忙,速度之慢是可想而知的!
“我都等在这儿了,你给我看这个,昨天说的好好的呢?”
黄莺儿越等越起,最后禁不住气哼哼的喊道:“沈小丫,你过来,我问你话。”
“大哥,笨丫头又喊我了。”
听到黄莺儿的喊声,沈小丫抬头瞧了瞧沈清平——她心里明白一定是因为讲故事的事,当然她也想听,所以小小的心机了一下,提醒了沈清平一声。
沈清平自然也懂得黄莺儿喊叫的内在含义,但昨天他答应黄宗羲的是空闲的时候讲一讲,因此他随意的对沈小丫说道::“你去对她说,今天不讲了。”
“哦……”沈小丫长长的答应了一声,语音里带着长长的失望。
然后她一溜小跑跑到墙根,撅着嘴说道:“我大哥说今天忙,不讲了。”
黄莺儿:“……好气呀!”
“哇……”下一刻黄莺儿‘哇哇’的大哭着下去了。
听到哭声,沈清平和沈二郎、刘氏互相看了一眼,都深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