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钦定他们三人凌迟,依据《大明律》,谋逆罪行最大,刑部量刑三千六百刀,分三天执行。
这已经是极致了。
正德年间的权阉刘瑾,涉及谋反,根据他的罪行,也不过被判凌迟三天三千三百刀。
“大人,案犯霍维华、骆养性、周道登已经验明正身。”
斩首完毕,锦衣卫理刑官杨寰率着三个下属禀告道。
凌迟是个技术活,需要专业人士,并不是所有的刽子手都能胜任。
而锦衣卫的人才,无疑更优秀更专业。
“行刑!”
随着刑部尚书薛贞的一声令下,锦衣卫负责凌迟的三个刽子手嘿然应诺,掏出磨得锋利无比的几把小刀,来到霍维华等人身边。
此时,他们三人已经被脱去衣服,只穿着裤衩免得有伤风化,整个人被绑在木桩上,犹如待宰的肥猪,丝毫动弹不得。
之后,六个锦衣力士拿出特制的网兜,往他们身上一套并勒紧,于是,指甲片大小的肥肉便被挤成一团。
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刽子手抓住他们胸前一块肉,小刀一割,在凌厉惨叫声中同时抛上天,这是“祭天肉”。
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霍维华,霍维华……”
“骆养性……”
“周道登……”
十刀过后,锦衣卫刽子手分别朝他们大声吆喝,怕他们昏死过去,没有痛感。
同时,也借机休息一下,等他们剧痛过后,再割十刀,如此反复,直到今天的任务完成。
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了。
此时,刑场下的现场吃瓜群众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高潮来了。
作为见多识广的京城人,斩首于他们而言并不新鲜。
每年秋后,总会来上一波。
可是凌迟,现场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却是只闻其名不曾见识了。
“喔,原来凌迟是这样割的呀,开眼了。”
“骆逆好像已经昏过去了,孬种,白长那么大的个子。”
“唉,可怜呐,谁受得了……今天听说要割五百刀……”
“可怜个屁!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谋逆陛下,如今也是罪有应得罢了。”
……
吃瓜群众看热闹,还挤在一起说着自己的想法,并等待接下去的凌迟节目。
而朝堂官员府中派出来打探消息的管事,已经抽身离开刑场各自回去禀告。
消息传播很快,各府都有人,朝堂各位大人都得到刑场的具体情况以及民情反应。
十王府街,英国公府邸里,京城三公聚首喝着小酒,厅前一队歌姬载歌载舞。
可他们却不解风情,正在议论着谋逆案的事情。
“英国公、定国公。”
京城三公中,刚刚执掌后军都督府的成国公朱纯臣年纪最小,听完下人汇报刑场的情况,他率先开口郑重说道:
“霍维华、骆养性、周道登被陛下凌迟处死,看来谋逆一事必然确凿无疑,不是魏阉阴谋。
否则,以天子慈悲心肠,断然做不出诛九族并凌迟他们的处置。”
“可不是?”
掌前军都督府的定国公徐允祯附和一句,接着皱起眉头说道:“不过,就凭他们三人,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和狗胆。
可以预料,朝堂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只是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
徐允祯年纪大些,看问题很透彻很有深度,说出了他的判断。
“涉及谋逆,陛下再是慈悲为怀,也忍无可忍了。”朱纯臣长叹一声摇摇头,继而疑惑道:
“可是奇怪的是,周道登是东林党人,霍维华是阉党,骆养性虽说和东林党走得很近,但也是勋贵之后,勉强算中立,他们又如何搅在一起呢?”
“这有何奇怪?”
徐允祯撇撇嘴,眼角微扫上方白发锆首一言不发的英国公张惟贤,不屑地说道:“霍维华虽说现在是阉党,可原来呢?
还不是以清流自诩。
这狗日的向来没有节操,只要能得到好处利益,有奶便是娘,哪管什么阉党东林党?
而骆养性之父骆思恭天启四年被魏阉褫夺锦衣卫指挥使,让位田尔耕,天启六年郁郁而终。
骆养性自己空挂一个锦衣卫佥事头衔,手下连一个人都没有,岂会没有别样心思?
现在的问题是,主谋不知是哪位东林大佬?抑或数位联起手来,这才是最关键。
如果是这样,整个朝堂将变得动荡不安,陛下或许要左右为难了。”
经由徐允祯穿针引线一分析,整个事情变得既清晰又明朗。
不仅把谋逆案指向东林党,又把霍维华和骆养性为什么加入的原因阐明。
其实事情经不起认真推敲,现在朝廷分为三派,阉党最得势,依附皇权而存在,魏老狗保护陛下还来不及,自然不可能谋逆。
皇亲勋贵与国同休,当今天子都是他们抬轿才坐上皇位,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行谋逆之事。
而只有东林党在天启皇帝的纵容下,被魏阉扫得七零八落,党魁大佬纷纷被赶出朝堂,岂不心怀怨恨?
再者,他们也有这个实力。
这些年,他们虽然不在朝堂,可权柄依旧未失,在地方上更是呼风唤雨,清名不减。
说实话,他们只是在蛰伏,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而谋逆天子,就是他们变局的方法。
“在下估计,最终天子大抵会选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毕竟,东林党实在太庞大了,又掌控言路,群情汹汹之下,唯有妥协。
不过,不管怎么样,让阉党和东林党狗咬狗去,我们勋贵世家看热闹便成。
反正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纯臣呡着小酒,面有得色。
文武殊途,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土木堡之变后,武将在朝堂上失去说话的地位,最终变成文贵武贱。
哪怕是他们贵为三公,却依旧无法和文官抗衡,唯有自保而已。
所以,对于党争一事,他们向来作壁上观,自娱自乐。
“英国公,您老以为如何?”
徐允祯心中也是这个意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朝一言不发的张惟贤问道。
在他看来,英国公或许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