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揣着那几张银票,一共五千两,走在街上至今都无法相信。
“少爷居然就这样把银子丢给我!”自从出了金光赌坊后,莫忧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赌坊里那么多人因为一两,十两而争来争去,有时更是大打出手,而换做是林青,却能直接把五千两银子丢给莫忧去办事,也不派人跟着他,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会不会拿着银子跑路一样。
五千两银子很多,真的很多……
他多的可以让莫忧就这么跑路然后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再低声下气,不需要再仰人鼻息,他可以在江苏买一栋庄园府第,他可以整天花天酒地,风花雪月,他真的可以,不对,是五千两银子真的有这样的神奇魔力。
“可是少爷……”
一生出那样反骨的心,莫忧就无法停止再去想,而随着他继续想下去,他脑海中便不停出现那张满面笑容的脸,紧盯着他,莫忧只觉得林青的笑容非比寻常,那隐含着绞点的双眸似乎还蕴藏着深意,那灿烂的笑容似乎有着一种戏谑以及不屑的意味……
莫忧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是把自己给绕进迷宫,林青的样子似乎越来越有深意阴谋,他真的没有派人跟在我后面吗?他真的会放任我拿着五千两银子去天香楼召妓?他真的信任我吗?还是他其实只是在测试我?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心中对未知的畏惧终究还是战胜了他对金钱的欲望,说到头,他就只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懦夫而已……
走进了那从来只能仰望的青楼,莫忧不知道自己未什么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这里的空气时时刻刻都在排斥着他,这里的人跟他格格不入,他们的衣裳象征着高尚,莫忧的只显示着他身分的低贱;那些贵人的谈吐,那些读书人的气质,总是在不轻易间重创着莫忧自卑的心。
“我家公子找青竹姑娘……”看着容貌明媚的玉花掌柜,莫忧心中忐忑不安,那是种天生的服从,对于上位者的屈伏,更是对于命运的低头以及顺从……
穷人这个字不好,因为人是不穷的,穷的也不是命,穷的是他们的心。
就像一棵紫檀木,就算被埋在深山老林的最深处,还是会有一天被木商给发觉并卖出一个好价钱。
但当那棵木头彻底腐朽,腐到了根子里去,腐到无药可救,那就算丢弃在最繁华最人来人往的路上,也绝不会有人去看一眼……
而要知道……没有木头是生来就天生腐朽的。
“青竹?”玉花眼中出了一些怒意,这丝怒意不是对着莫忧,而是对着连人都还没现身的林青。一听到有人提起青竹的名字,玉花便不禁想起这个面目可憎,长相欠揍的青年……
当天林青临走时的那一眼,玉花至今都没有忘,那是一双满是嘲笑,戏弄,还有高傲的双眼。从那一刻开始,玉花便知道林青是有阴谋的,虽然她依旧不知道林青是怎么闯过一二关的,但她至少知道,林青真实的模样肯定不是他所呈现出来的表面,就算是,也绝对不只这一点而已……
“回去告诉你们的公子,青竹不见客!”玉花不客气的说着,她这一生始终都是她在戏弄别人,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
屈辱。
“我的公子……”莫忧讶异的抬头,林青跟他提的情况居然还真的出现了。
在莫忧揣着五千两银子离开时,林青便曾跟他说来到天香楼他肯定是会被刁难的,甚至当她一提起青竹这一个名字,老板娘便很有可能会翻脸!
“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吧,青竹姑娘不是尔等可以染指的,捎句话给你的公子,就跟他说是徐经说的,要来就自己来,不要派你这种低贱的杂役。”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把纸扇,纸扇上写着两个字,新科状元。
此人正是江苏狂妄才子徐经!
“我有银子。”莫忧露出了微笑,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然后看着玉花和徐经两人,等待着他们跪地求饶。
在莫忧眼里,天香楼虽然开在昆明街,虽然只卖艺不卖身,但她的本质还不是就跟普通的青楼一样,姐儿爱俏更爱钞,谁有钱谁就是老大。他自认为一拿出银子,尤其是五千两那么夸张的巨额,那些人肯定是会大吃一惊,便跟他道歉的。谁知道……
事实跟他想的太不一样的。
这就是下流社会跟上流社会的差别。
下流社会只知道钱,上流社会却知道一个人的底气不只来自于他有多少银子,更是他的声望如何,他的才华如何,他的价值究竟到达了哪一个标准……
“银子,尔还是把银子收回去吧,少自取其辱一点……”徐经戏谑的冷笑一声,轻声说道:“天香楼可是神仙地方,尔可别那沾满俗气的银子玷污了此处。”
玉花也是同样的态度,此时的她已经跟几天前的他不一样了,林青彻底让他了解了银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青这个人就是王八蛋,收了他的银子,就等于接受并同意了他的污辱!
她才不要在重蹈覆辙,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体会这样的感觉……
她可以忍受顾客的不可一世,她可以忍受顾客的恶心嘴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林青身上,这十多年来的涵养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的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刺猬一样,只能轻轻的爱抚,不能有任何的进一步。
“滚,你这种只有钱的人赶快离开这里,天香楼不欢迎你,天香楼是个雅处不是青楼!”玉花捏着鼻子,厌恶地看着莫忧。
这一瞬间,莫忧顿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少爷早就知道了,这才是为什么他要把那张纸条给我……
他知道我一定会犯下这个错误。
“我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