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发卖此物。”

　　“发卖？”

　　怎么一下扯到买卖上了？康熙下意识的感觉不太好。

　　之前发卖产钳，说白了，太子只是出了个主意，实际经手银钱的是内务府和户部。

　　太子是储君，喜爱黄白之物，如果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是后宅妇人的霜膏，太子为何要作此买卖？”

　　康熙对祛痘霜依然不以为然。

　　“利钱高。”

　　坏了，这是真的引上头了？看着笑嘻嘻的胤礽，康熙还是决定耐着性子问个明白。

　　“嗯，这利钱……太子是怎么算的？”

　　胤礽闻言，再次上前，打开盛药膏的盒子。

　　“汗阿玛，这就是祛痘坑的药膏……

　　……按照傅御医的说法，调制这一盒药膏，需要用银大约十五两……

　　……若是只用来祛除脸上的痘坑，只此一盒，至少可以足够一百五十人取用，还有富余……

　　……这样算下来的话，每份的成本，不到一钱银子。”

　　康熙看了看药膏盒子，闻着草药的清香，点点头：

　　“本钱倒是不大，这卖价，太子要如何定？”

　　“儿子想定二两。”

　　二两？二十倍的利钱？

　　在康熙看来，这不胡闹么，几分银子的东西，反手卖二两？

　　有人这么傻，会掏这银子，就为了脸上几个无关紧要的痘坑？

　　‘太子还是经事少，别人夸一句“通经济”，还以为自己真懂了……

　　这天下的买卖，有二十倍利钱的，除了东北的人参，就没听说过几个……

　　这几天太子总有惊喜拿出来，朕也是习惯了，忘了他还是个刚十一岁的孩子……

　　总以为再有所出，必然也是“宝贝”，结果，出了个无甚用处的“祛痘霜”’

　　不过，这些话还不能直说。

　　康熙喝口茶，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利钱，是大了点，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

　　就让太子小小玩一把，也无伤大雅，不成就不成。

　　也要让太子知道，世道艰难，买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做买卖不成，知难而退，把注意力转移到“正经事”上，对他一个储君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汗阿玛，儿子说的是黄金，黄金二两。”

　　……

　　不是，你这孩子，咱能不能别这么狠？

　　你这定的居然是黄金？

　　大清的黄金白银的兑换比，大约是一比十，二两黄金就是二十两白银。

　　二百倍的利钱？

　　听起来倒是能赚不少，这要是拿出去发卖，不成了笑话才怪。

　　二十两银子，民间一家五六口人一整年的花销，就买拇指大点药膏？

　　还不是治病救人急用之物，就抹脸上，平几个痘坑？

　　康熙直接笑场了，他看了看高士奇，高士奇瞪着眼睛，也觉得这账不是这么算法。

　　“呵呵……太子就没想过，二两黄金的价钱，有谁会买？”

　　朕一个皇帝，都觉得这药膏连二两银子都不值，何况民间了，更遑论二十两银子了。

　　“都会买，或者说都想买。”

　　胤礽笑嘻嘻的拿起茶壶，给康熙续上清茶。

　　康熙也不反驳，他现在的心态，就权当是跟太子在逗闷子了。

　　“哦？说说看。”

　　“汗阿玛大抵认定此物，无甚用处，不值得些许银钱……

　　儿子却是不同看法……

　　在此之前，天下间并无祛痘坑之药物，出过痘的人，身上都有痘坑……

　　如此，无人在乎身上脸上的痘坑，甚至有人会故意让人知道，自己身上有痘坑……

　　儿子从小就知道，身边的人都一样满身痘坑，那儿子也不在乎，甚至从来没注意痘坑……

　　可是自从在闲聊中，得知傅御医那里有个可以祛除痘坑的方子，儿子就觉得，这痘坑碍眼了……

　　自己身上也好，别人脸上也好，看了就觉得不舒坦……

　　汗阿玛也知道，儿子还爱画画，就喜欢看多彩顺滑之物。”

　　康熙点点头，这是学画之人的“通病”，看不得一点丑恶。

　　“现在，药膏已成，傅御医那里已经试过，确实效用甚好……

　　如果汗阿玛这里再找人试用无碍，那儿子第一个要用的……

　　汗阿玛这里，老祖宗和祖母那里，儿子一定要敬上的，还有容妃母那里……

　　老祖宗和祖母容光焕发，容妃母也是，到时，别人都看在眼里……”

　　……

　　康熙沉默了，他的思绪随着胤礽的话，继续往下走。

　　他是个男人，还是皇帝，从来没有考虑人的样貌，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算是后宫众妃嫔的长相出众，他也不甚在意。首先考虑的是她们否是健康，性格是否温柔顺和。

　　后宫嫔妃脸上身上的痘坑，今天之前，在他的眼里，就从来没“出现”过。

　　现在就不同了，有一份可以祛除痘坑的药膏就摆在眼前。

　　康熙是不大在乎，可不是想不明白。

　　他一个男人，可以不在乎脸上几个痘坑，后宫的妃嫔能不在乎？

　　不在乎才怪！

　　就像太子说的，药膏敬上到慈宁宫，太皇太后和太后用完以后，痘坑平复，后宫嫔妃每日两次请安，都会看在眼里。

　　容妃再得了太子孝敬，把痘坑也平了，别的妃嫔看到了，还不炸了？

　　大家以前都“坑”的好好的，你荣妃突然就顺滑了？！

　　以前是没有祛痘的药物，再在乎也没用，只能用白色米粉混着铅粉，把脸整个涂白。

　　以至于，日本那边的女人脸上，都糊的像墙皮，而她们的这个做法，是前明时，从宁波传过去的。

　　现在有药了，再让嫔妃们顶着一张满是痘坑的脸，在后宫走动？

　　杀了她们吧！

　　样貌和银钱摆在面前，选哪样？

　　后宫嫔妃自然不需要花钱买，康熙赏赐就可以。

　　民间呢？

　　王公宗室，商贾富户，地主乡绅……

　　谁家的长辈不需要孝敬？谁家的妇人女子不爱美？

　　平日里，各家各户的亲戚走动起来，相互见面一看：

　　“吆——，老姐姐，你这是返老还童了……”

　　“爷，今儿去贝勒府上，贝勒福晋也不知道用什么神药，这脸上的痘坑都没了，要不，您给上街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