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回到招待所便遇到了任荣光副主任。

　　任副主任专程来等许大茂。

　　并且早已等候多时了。

　　任荣光自己亲口说不着急。

　　也是他把沟通时间定在明日。

　　现在迫不及待的，也依然是他。

　　为何？

　　《地道战》修改后的剧本太精彩。

　　任荣光任副主任作为该片的导演一把手。

　　单是看到这剧本内容，脑海中就映出来许多斑斓多彩的画面。

　　不吐不快。

　　有很多构思和设想也想要跟人分享，与人探讨。

　　许大茂，便是任副主任第一，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实在耐不到明日。

　　说句不中听的，他晚饭都是从食堂打了饭，跑招待所这儿吃的。

　　就怕许大茂早回来，他晚遇见一刻。

　　浪费他蓬勃的分享欲和灵感沟通。

　　文艺圈的人，但凡有所成就，必然有所执拗。

　　没股子狠劲儿，哪能站到现在的位置？

　　当这是几十年后花岗岩都被风化腐蚀成马蜂窝沙堆的屎壳郎球呀？

　　“任主任。”

　　“大茂，可算是等到你回来啦，走，走，到你屋里聊聊去。”

　　任副主任情绪饱满高亢，热情的催促许大茂赶紧上楼。

　　许大茂没想到自己只是修改了之前篡改的99%BUG。

　　却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多少有点始料未及。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好。

　　而且也非常巧合，没拉来娄晓娥，也没去喊于莉。

　　他打算睡个素觉来着。

　　任主任跟在许大茂身后进了屋。

　　上楼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剧本的感慨和对拍摄的技巧、手法的设想。

　　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

　　进了屋。

　　看到许大茂写字台上摊开的，扣着的，有些杂乱无章的书。

　　心里对许大茂这个青年对文艺的热忱和执着，努力和高效，更加的欣赏不已。

　　许大茂给任副主任倒上茶水。

　　两人再次坐下来。

　　开始《地道战》剧本相关问题的讨论。

　　一聊就是三个多小时。

　　月上树梢。

　　万籁寂静。

　　许大茂又一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但手底下钢笔笔尖不停，依旧在刷刷刷的跟稿纸摩擦。

　　记录一些任主任的叙述和灵感。

　　当然，也有他自己的。

　　钢笔笔墨突然变淡，然后五六笔画后深蓝色的墨渍戛然而止。

　　许大茂眨了眨眼。

　　“任主任，您的钢笔我借用一下，忘记买墨水了。”

　　不是借口，不是提醒。

　　许大茂是真的没墨水了。

　　他昨个儿还想着买。

　　去任副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也想到过。

　　后来放完电影。

　　见过娄半城。

　　再到回来制片厂这一路。

　　许大茂都没再想起来。

　　“哎呀，这么晚了。大茂你先歇着，咱明天再继续。”

　　任副主任被突如其来的‘断档’惊醒，看了看腕表，起身告辞。

　　许大茂客气又恭敬的将任主任一路送到招待所一楼门口。

　　等任主任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才转身进了门厅。

　　细节决定成败。

　　哪怕许大茂很困乏，很疲累了。

　　也依旧坚持对方身影消失之后，再默数10个数才转身回头。

　　付出的态度并不多。

　　哪怕100次、500次这种送客离开。

　　只需要有一次赶上万一。

　　对方回头，或者转身之际看一眼。

　　许大茂的形象便能在顷刻间立住。

　　人设就能被打上‘恭敬’的钢筋混凝土。

　　也会在以后的某个时机，得到千万倍的反馈。

　　即便是没有也无所谓。

　　这样的小举动假装一辈子也不累。

　　一辈子但凡有那么一两回，兴许就能值个够本。

　　接下来的两天。

　　许大茂和任荣光任副主任一直在不断沟通，细细研磨。

　　期间又开过一次集中讨论会。

　　有人对许大茂的应变修改效率感到钦佩。

　　有人觉得意外。

　　也有些人，对于修改方案后，编剧一栏没有添加诸位提供意见的同志名字，颇有微词。

　　会议上提了出来。

　　会议期间休息，也有拉拢和怂恿的嫌疑。

　　许大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只是约了任副主任一起去了趟茅房，路上谈了点自己对刚才会议讨论内容的不同看法。

　　任副主任听到的，和意外看到的，跟他许大茂有什么关系。

　　下半场会议。

　　与会人员减少了4位。

　　有老资历也有中青代。

　　但都被任副主任果断从筹备小组中剔除去了。

　　甚至在会议末尾，特意强调了此次《地道战》剧本的编剧，有且只有许大茂同志一人。

　　算是盖棺定论。

　　当晚。

　　许大茂为了庆祝拨开云雾的小胜利。

　　去了一趟红桥前街。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遇着于莉。

　　倒是碰到和一男一女俩同学一起从对面胡同里窜出来的于海棠。

　　用一顿涮锅的代价，让未来小姨子回家把姐姐于莉给喊出来。

　　于莉恢复的不错。

　　坐在许大茂二八大杠的后座位上屁股一点都不疼了。

　　两只脚叠在一起，还翘啊翘的。

　　想来心里是欢喜极了。

　　这一晚。

　　于莉的欢喜最后转移到了许大茂的身心之上。

　　至于转移的法子。

　　嘿嘿。

　　就是嘿嘿。

　　胡克船长，嘿哟嘿呦。

　　嘿呦，嘿呦。

　　第二天，于莉被打包好，垫着两层叠起来的枕巾，被许大茂用二八大杠送回红桥前街的胡同口。

　　第三天。

　　娄晓娥撅着小屁股，自己钻进了华沙出租车。

　　第四天……

　　许大茂回了一趟家。

　　八一制片厂的招待所房间依旧给他留着。

　　因为《地道战》的筹备组还在运营。

　　许大茂当晚回家，是因为第二日要坐火车去魔都。

　　同样是上面排下来的任务。

　　《英雄儿女》这个剧本被当选了。

　　虽然拍摄任务时间充足，可剧本的严拍和修改还需要加快进度。

　　好在八一制片厂这边，《地道战》剧本的进度超乎想象的快捷。

　　倒也能挤出十天半月的时间让许大茂过去跑一趟。

　　都是兄弟单位，导演同行也都低头不见抬头见。

　　任副主任特意给了许大茂一个假。

　　让他回家拾掇拾掇行李。

　　住八一厂招待所和去千里之外的魔都电影厂招待所，带的东西也不一样。

　　许大茂觉得自己要多带几身换洗的衣服。

　　倒是牙刷不用带太多。

　　自己一套。

　　丁秋楠一套就足够了。

　　是的。

　　没看错。

　　许大茂既然恰好有机会去魔都，丁秋楠早十来天过去和晚十来天去报到，区别不大。

　　又不是没有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