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好快……”泽琳走到即将完成播种的田地前，不由得感叹道。

　　按原本的预计，至少得再花上半周呢。

　　但有他在的话……这份估计，也许做得太保守了。

　　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那个功劳最大的人，脚随心动，快步上前。

　　“弗雷大人。”泽琳跪在他的脚边，“矿洞内的碎石已经清空，最新一批的矿具也已经锻造完毕。”

　　“形势一片大好，真是全面开花啊。”弗雷把最后一颗麦粒埋进松软的土里，站起来说道，“不过，我记得是让你去休息吧？”

　　“现在还不是我休息的时候。”泽琳忧心忡忡，随着她的主子一并站起来。“大人，「灯塔」已经连续运作好几个自然天了。随时都有可能自动熄灭。「迷雾」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弗雷把指尖沾染的粘土揉捻成渣，像烘焙时撒可可粉那样，将它们洒在微微鼓起的土包上。“最新开采出来的矿石，就用来铸造武器吧。”

　　泽琳的嘴角抑不住地上扬，证明她揣摩上意的功夫又深刻了几分。

　　“大人，您看。”

　　她从学者长袍里取出了三管封装好的玻璃管。

　　内容物看上去，就像墨滴入水后拉出的墨丝。不过比那还要浓稠、还要具备弹性。

　　弗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毛蛋，那未生之卵中脉动着的血管……

　　“我对卡蕾莎进行了取样，用粗糙的炼金术初步提炼了这些东西出来。”泽琳说，“初步试验的结果显示：它可以将燃料在短时间内完全燃烧，增加炉膛的温度。”

　　弗雷的心猛地一坠，无数灵感像喷薄而出的熔岩那样爆发出来。

　　按照现代工业的角度来看，给熔炉增温除了要供给高热值燃料，还得要通入助燃剂——氧气。

　　他原本想，等高炉造好，就批量上手摇风箱来助燃。土办法虽然笨，但绝对管用。

　　可「灾厄」萃取物不一样，这不是凡火！就算在隔绝空气的水下，也能使附着之物爆燃！

　　一旦在冶炼方面实现温度自由，那可以做的手笔就太多了……

　　制造金属模具，将武器和装备量产化、熔炼合金、吹制玻璃、制造耐火砖乃至耐热钢材、铸造钱币……

　　甚至还能……制造金属元件？

　　对啊，如果能攀科技，实现半自动化的话——

　　“弗、弗雷大人。”泽琳看他半天不说话，有些心急。“您满意我的创作吗？”

　　“当然满意！”弗雷赶紧点头，“这是我这几天来收到最好的礼物！”

　　“那……那还请您，不吝夸奖。”邀功时的泽琳，表露出了平日里藏着的少女的那一面。

　　“如果没有你，我的愿景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弗雷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

　　“嘿嘿……”

　　泽琳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一个劲地向上翘，像是被鱼钩拉扯的翘嘴鱼。

　　“……能请您再多多触碰我吗？摸摸我的头……之类的？啊——如、如果僭越了的话，抱歉！但是……我看莉莉娅小姐被您那样触碰的时候，非常开心，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所以……”

　　弗雷应允了她的要求，将手慢慢盖在泽琳的头顶。

　　泽琳的橙色被手指捋过之后，发丝就会从下一个指缝中被夹杂着带起来，轻轻摸过几次，就显得很是凌乱。

　　而且，加上她一副微妙的表情，给弗雷感觉不像那种暧昧的爱抚，更像是在和宠物互动。

　　对，就是撸宠物猫的既视感……

　　抱着这样的想法，弗雷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泽琳的下巴，像逗老家的橘猫，沿着她的喉咙至下巴一线勾弄起来。

　　脖子有点冰凉，泽琳是属于体温常态就较低的那类人。

　　可手指走到下巴处，就能明显感到温差了。能隔着她细腻的皮肤感知到颈动脉正朝着面部输送大量温热的血液。

　　泽琳吓得一手半抬起来，悬停于空中，手指弓成爪状：“呜啊！弗雷大人，这、这就有点太——”

　　“可惜没有什么能赏赐给你的。”弗雷及时收回手。“下次还有什么重大发现和突破，就来和我说吧。”

　　“有您这样……鼓励我，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泽琳红着脸，捂住自己的脖子，反复确认尚未远去的触感。

　　“我一定会，加倍地努力报答您！直到让您认可我的成就，将「印记」赐予我。”

　　说完豪言壮语，泽琳心率倍增地站着，等待她所侍之主还能再夸她几句。

　　可下个说话的，不是弗雷。

　　“弗雷大人，水已经分派完了。”莉莉娅在两人谈话的空隙间横插进来。

　　“莉莉娅！？”泽琳浑身跟着一抖，“什、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都没有看见你走过来——”

　　“在您向弗雷大人递送研究成果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莉莉娅虚弱地笑着，回答道。“不过，看你们两人好像都很高兴，我就不好意思打扰二位。”

　　……

　　是弗雷的错觉吗，泽琳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苍白了。

　　“听……您，都听到了？”

　　莉莉娅一字不漏地复述道：“您是指：‘莉莉娅小姐被您那样触碰的时候非常开心，我也——’”

　　“别！莉莉娅小姐，求求您……不要再说了……”泽琳顶着个大红脸，掣出没被烧伤的手，死死拽住莉莉娅的手腕。

　　“都听到了。”莉莉娅有点坏心眼，着重强调了一句。

　　“呜……对不起，莉莉娅小姐，我……”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莉莉娅反问道，“您为弗雷大人奉上了研究心血，触碰您也是弗雷大人他自己的意愿，无可指摘——对吗，弗雷大人？”

　　“她是因为在背后提了你，才和你道歉的。”弗雷给莉莉娅提了个醒。

　　“我不在意哦？”

　　莉莉娅回过头，握紧泽琳的手掌，

　　“泽林小姐在我发烧昏迷的时候照顾我；我随教团被运输到这里来的路上，也受了她很多关照。所以这件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禀报。”蕾娜恰好在此时闯入了现场。

　　她看着脸红得像柿子一样、浑身发颤的泽琳，心里莫名有了优越感。

　　“弗雷大人。”她把目光调转回来，“艾琳带来的那群人，都服从了您的命令。”

　　“我说过了吧，有些时候活人是比死人管用。”弗雷说。“到底也是三十多个劳动力，能招安是最好不过。”

　　“诚如您所言。不过，另有一件事情……”蕾娜握紧了腰间无剑的剑鞘，微微向前躬身，罗掌指向政务厅。“还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