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检查？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事实上，林一每次过来都要接受一次从头到脚的检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疑惑，不知为什么脸颊有些红润的柳老师笑了笑：

　　“你知道的。”

　　“这是上面的要求。”

　　说完她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似乎在说，时间紧迫你最好快点。

　　林一下意识往她那里看了眼。

　　好家伙！

　　已经一点半了？

　　再不快点，下午的两节课又要昏迷了。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那......”

　　“柳老师，你动作快点。”

　　柳青点点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随手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水杯推了过来。

　　深褐色的液体里，几颗红色的固状物体随着水流浮动。

　　“别紧张。”

　　“我又不会吃了你。”

　　咯噔。

　　林一心猛地跳动。

　　不好，难道这个女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可还没等他回答，眼前的柳老师已经像往常一样说出了那句话：

　　“来，把这杯水喝了吧。”

　　“躺一会就好了。”

　　拒绝？

　　不可能的。

　　一旦对方真的是魔女，那么他所表现出的任何异常，都可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稍有不慎，便会直接暴露。

　　每一句话都像赌博。

　　至于赌注——

　　林一看着那杯仿佛鲜血般暗沉的红糖水，默默地拿了起来。

　　为了自己的小命。

　　奥利给！

　　.......

　　林一醒了。

　　大脑却依旧有些迷糊。

　　女校医见他醒了，连忙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光腿，以及桌子上的补妆镜。

　　“醒了？”

　　她看着林一笑了笑。

　　林一点点头，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却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柳老师见状连忙过来扶住了他。

　　表情很是关切。

　　“怎么了？”

　　“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一摇摇头。

　　女人这才松了口气，却马上板着脸教育道：“林一，平时要注意多锻炼身体。”

　　“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啊？”

　　林一诧异地看着她。

　　喂，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呃.....啊哈哈。”柳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不要只顾着学习嘛。”

　　“身体也很重要。”

　　“兼顾。”

　　呃.....

　　林一无言。

　　问题是自己锻炼也不少啊。

　　虽然技术很烂，可篮球队那边的活动是从不缺席的。

　　周末还会到公园里跑步。

　　而且——

　　真是因为锻炼的事么？

　　这种若有若无的空虚感，仿佛被吸干了牛奶的纸盒子一般。

　　记忆里似乎每次从校医室醒来都有这种感觉。

　　只是这次分外强烈。

　　难道......

　　林一忽然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是因为和齐小琴的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

　　嗯。

　　这么想就正常了。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柳老师的面色似乎有点发红。

　　林一想了想，还是决定关心下。

　　“柳老师。”

　　“嗯？”

　　女校医好奇看着他。

　　“你是不是发烧了？”

　　“......滚！”

　　等林一赶到教室时，班主任老赵正站在门口等他。

　　严肃的目光让他下意识有些心虚。

　　完了。

　　迟到又被抓了。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这节课他将担任高二三班的门卫。

　　工作内容：和对面那个同样迟到的倒霉蛋互相嘲笑。

　　经常迟到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门道有多深。

　　明明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哎，我迟到了哈哈！”的自豪模样。

　　“赵老师，我——”

　　可林一话还没说完，就见班主任老赵已经阴着脸问道：

　　“齐小琴呢？”

　　齐......

　　齐小琴？

　　空气瞬间沉默。

　　昏昏沉沉的大脑在这一刻忽然清醒了。

　　无论是胳膊上的伤口，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是那具消失的尸体——

　　仿佛都在说天台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只是无意中划伤了手臂。

　　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那个只要和男生对视，就会害羞低头的女孩更是从未来过天台。

　　自然也不会变成那只肮脏又丑陋的怪物。

　　林一，也没有遇到魔女。

　　可他摸到了什么东西。

　　就藏在口袋里。

　　硬硬的，带有某种四四方方的菱角，上面应该还留有女孩清秀的字迹。

　　“在天台等我。”

　　不。

　　那不是幻觉。

　　就在中午，那个清秀腼腆的女孩变成了名为「魔女」的怪物。

　　只是有什么东西抹去了她的存在。

　　地上的血，消失的尸体。

　　“睡懵了？”

　　老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皱着眉头，看着林一的眼神明显有些怀疑：

　　“我问你有没有看见齐小琴？”

　　很显然。

　　他记得齐小琴。

　　林一忽然明白了什么。

　　被抹去的，似乎仅仅是中午发生的事情，而并非是齐小琴这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

　　她在哪？

　　最重要的是，这个本该从天台上掉下去的女孩，还活着吗？

　　林一的沉默无疑加深了老赵心里的怀疑。

　　这小子长的帅整个学校都知道。

　　每次他蹲在厕所的隔间里，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有女生给他表白的八卦。

　　据说还有一些年轻的女老师要给他补习功课。

　　简直毫无廉耻！

　　师德败坏！

　　这样的一个男生，午休时偷偷带女生出去玩，很合理吧？

　　“呃......”

　　林一的确有些心虚。

　　可正当他准备说自己中午都待在校医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

　　滋啦啦——

　　像是某种剧烈的摩擦声。

　　刚走到走廊窗边上的林一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校门外，一辆白色越野车拉着长长的尾音停下，数米外有个女生正躺在血泊之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仿佛杀猪般的尖叫声。

　　“撞死人啦！”

　　不到半分钟，整条走廊的窗户上都趴满了好奇往外张望着的人脸。

　　楼上的几个领导正急匆匆往下面跑。

　　不多时，有人上来了。

　　隔壁班老师。

　　他看着还站在窗户边上的老赵叹了口气，拍拍肩膀道：

　　“是你班里的学生。”

　　“齐小琴。”

　　老赵张了张嘴，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疯了似地往楼下跑。

　　林一却还在看着外面。

　　他忽然记起了什么。

　　十年前，就在亲眼目睹「魔女」的第二天早上，电视里曾经播报过这样一则新闻：

　　“昨天晚上十点，有人在过江大桥下发现一具男子尸体......”

　　“据江城警方初步断定......”

　　“该男子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