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烬海灵誓颇为奇特。
它必须心口合一,且说辞须得准确,能否用言辞糊弄这魏凌海,不被这灵誓识破,暂且未知,但对这烬海道统确实没有法子去糊弄。
见洛昇平起誓后,魏凌海点了点头,往洛府外走去,这玄玉锤就算交到了洛昇平手中。
玄玉锤中设有禁制,只要能用神识感应到产业存在,便能证明这处产业仍在,谁也无法玩弄手段。
在魏凌海走后,洛青阳来到正殿,问洛昇平道:
“此间事了,我是留在镡城,还是仍去桃溪村看守灵田?”
洛昇平道:
“留在镡城的好,可能不止魏家瞧破了我洛家的虚实,在桃溪村有风险,灵田之后确认了绝对安全后,就让洛叶去看守罢。”
洛青阳颔首道:
“如若是在镡城内城修炼,两年后,我便可闭关着手突破炼气。”
洛昇平心中一喜,说道:
“那这两年内,我把炼气功法准备好。”
洛青阳道了个“好”字,往府外走去:
“我这便去内城修炼去了。”
洛昇平想了想,功法之事倒是可以问下夕儿,煊元门的功法比较镡城的野路子,还是要好上不少。
那个矿脉的消息早打听到了,城西有一炼气世家,专门做矿石买卖。只是先前洛府被人围杀,不便出行,今日倒是合适上门拜访,顺道再请一位医师为左金相疗伤。
想罢,让阿福备了辆马车,他往洛府后院走去。
洛府后院分为东院和西院,洛昇平径直来到东院道衍阁内,洛谦成几乎每天都呆在这里。
此时他没有抽大烟,而是在几案前坐着,翠玉在一旁伺候。
见到洛昇平,翠玉识相地离开,洛昇平道:
“大哥,还望你给夕儿拟封书信,告知他洛府近日所发生的事情,并把这个地图交给他。”
“这是?”
洛昇平道:
“这是朱家和魏家得宝的秘境所在,他既然说是炼气后期方可入内一探,想必说的实话,不然他们早把宝贝取了去。”
“所以以我所见,不如把这位置交给夕儿,让煊元门探去,看看能否得些功法赏赐。”
洛谦成点头表示明白,洛昇平又说了些话,而后往洛府正门走去,来到府门口,马车已备好了,他乘坐马车一路往城西而去。
洛昇平到了屠家府门前,经门房通禀,一合元境修士迎了出来。
此人约莫四十岁,蓄有胡须,看着不像是屠家家主。
此人当先问道:
“我乃屠家总管屠逸岚,阁下便是洛家家主?”
洛昇平道:
“正是洛家家主洛昇平。”
屠逸岚道:
“快请进屋,正殿就坐。”
两人在殿中入座后,屠逸岚早听闻了洛昇平的来意,问道:
“洛家主可是为原矿石而来,不知洛家主要需求哪些矿料?”
洛昇平递过一页书纸,说道:
“都在纸上。”
这是李天和罗列的一纸清单,上面对所需原料,份量多寡,写得清白分明。
屠逸岚看罢后,眉头舒展开,见到是单大买卖,目光也变得更加热络了些:
“都是炼制低阶法器的原料,这些所需的原矿,我屠家矿脉上都有产出。”
“我家家主今日不在府上,但这笔买卖,我可代他应承下来。我屠家握有几条大型矿脉,产出上不用担心,价格上也绝对公道,比坊市内零卖零售要便宜不少。”
洛昇平问:
“什么时候能谈妥?”
屠逸岚道:
“过两日我亲自来贵府,再细谈一番,定下契约后,便可调货过来。”
洛昇平说了个“好”字,又说道:
“我洛府在桃溪村还有一道铁矿,一天可产出四百斤铁矿,不知可否派上用场?”
屠逸岚想了想道:
“一天才四百斤,必是规模有限,工具原始,开采粗糙。这道矿脉晚些时候,我可派人去帮你打理一番,费用上到时候一并谈拢。”
两人又交谈了些话,屠逸岚将洛昇平送到府门门前,说道:
“对了,洛家主,在城外做买卖,还要小心一伙人。”
这还是洛昇平第一次听说,他眉头皱起:
“什么人?”
屠逸岚道:
“这伙人主要由两个世家组成,不做正经营生,只在城外劫掠,戴一张无眼面皮,人称无眼贼。四大家的产业他们碰都不碰,只是杀一些散修,或者同你我这般,在城外有些产业的弱小世家。”
洛昇平听罢后,细细思索了一番。
桃溪村先前属于何家,无人叨扰,我洛家又传与周家有许多瓜葛,所以这伙人也没把主意打到他洛家头上。
但今时不同往日,同魏家这番争斗后,估计会有更多世家瞧破了他洛家虚实,城内都危机四伏,这桃溪村的产业,还真不好打理。
想到这里,洛昇平施礼道:
“谢过屠道友了。”
离开屠府之后,他又来到城东的一家医馆,请了位医师,随后一同回到洛府给左金相疗伤。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终于回到自家院子,开始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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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着,魏凌海回到府上,府内外都挂起了白布和素色灯笼,刚进后院,就听到魏府总管在训斥几名丫鬟。
见到魏凌海,总管忙上前,低声如是说了几句,然后退到一旁。
越听下去,魏凌海脸色越是难看,声音如玄冰般阴沉:
“便是你们把我魏府中事说与我娘?”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丫鬟们脸色苍白如纸:
“不是,我们没说……是老太太猜着了,逼问我们,我们这才……”
魏凌海慢慢走到一位丫鬟近前,那丫鬟倚在墙上,眸子里满是恐惧。
他忽然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掐住了这丫鬟的脖子,其她丫鬟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连逃跑都忘了。
就在这时,魏府后院的正殿内传出一道歇斯底里地女子嚷声:
“魏凌海,你有种地冲我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魏凌海把丫鬟放下,走到殿前的院落台阶下,跪了下去。
他抬着头,冲殿内说道:
“娘,是风弟弟勾结外人,害了我爹,我这才把他逐出了魏府……”
殿内传出一声苍白的惨笑,而后说道:
“凌海呀凌海,你是我亲生的儿子,你这话糊弄得了别人,糊弄得我吗?”
魏凌海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你还认我这个娘的话,你把凌风的家小给他去,至少让他们一家得以团聚。”
魏凌海昂着头,雨水从头淋到脚:
“娘,我们魏家在城外多有树敌,让他家眷呆在魏府,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危。”
殿内一阵沉默。
好半天才传出一道无力地回话,似是喃喃自语:
“是我教子无方……都要怨我。”
许久之后,里头再没了动静。
魏凌海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娘,保重身体,孩儿先行告退。”
魏凌海离开了院子,沈铎在门外等着他,对他低声道:
“那几个丫鬟,我都处理了。”
魏凌海漠然地点了点头,走出后院后不久,他脸色倏地巨变,不顾一切地冲向后院正殿,来到卧房窗前。
隔着窗户,却见魏母倒伏在案上,一把小巧的剪子已刺穿了她的心脏,看到那一缕从门下溢出的鲜血,魏凌海缓缓跪了下去。
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雨还在下着,屋外很暗,唯有窗内还有一盏灯火,但人已不在了。
沈铎深深地叹息一声,把左手搭在魏凌海肩头,魏凌海回头看他,湿发搭在脸上,居然露出了一张如孩子般茫然无措的脸庞。
许久。
许久许久之后。
魏凌海站起身来,往院外走去。
沈铎跟着他,低声问道:
“不若暂时瞒下?我用诡道术求一个纸人,只说主母病重,终日在床,可以正常说话,只要不掀开帘子,无人得以识破。”
魏凌海默然半晌,还是说道:
“发丧吧。”
沈铎接着道:
“主母这样离世,族内皆是人心惶惶,家主现在还是有些立足未稳,对家主影响不好……”
“发丧!”魏凌海骤然低吼道。
沈铎停住了话头,魏凌海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低声道:
“还是让娘安息吧,入土为安的好。”
……
……
而此时的魏凌风还不知道他娘亲已经离世。
他正站在镡城内城的黑塔房间内,身旁站着陆沉东,他对着魏府方向庄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下三个响头,平静说道:
“老爹,您安息吧,我魏凌风还不至于就此沉沦,我这便闭关修炼,不破炼气,誓不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