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租房和糖水铺
雪,纷纷扬扬地肆意飘洒着,天地间仿佛被一层洁白的纱幕所笼罩。
我迎着这漫天飞雪,在这城西的街道上奋力地奔跑着,脚步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终于,在穿越了熙熙攘攘和人潮涌动后,我来到了出租房所在的小区门口。我租的这套房子,位置实在是差强人意,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整个小区都是低矮的楼层,可即便如此,采光状况却糟糕透顶。
就拿我住的那栋单元楼来说,房间格局十分奇葩,客厅和两间卧室的窗户全都朝北,一年四季都难见阳光的踪迹。而唯一朝南的地方,竟然是卫生间。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客厅里亮得刺眼,那是隔壁办公楼的玻璃反射过来的光,那光像是一种来自所谓上层阶级高高在上的施舍,徒增几分无奈与酸涩。
自从被大学开除后的这两年,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姑妈一家以家境不好和躲避债务为由,住进了我爸妈买的房子里。他们总是用“家里人多,住着不方便”“年轻人就该出去闯荡历练”之类的话来刺激我,我实在拗不过,只能无奈地独自搬了出来。
这间房子的房东老李是个朴实憨厚的下岗工人,这套房子是他年轻时购置的。
我刚到这儿的时候,老李一听我是本地口音,还孤身一人来租房,便热情地和我唠起了家常。
当他得知我爸妈在外打工,我独自留在本地生活时,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外漂泊的子女。许是同病相怜,亦或是这份独特的共情,让我最终以每月1000元的租金租下了这套两室两厅一卫的房子。
原本,每月2000元的生活费,对于我这个已经戒烟、只偶尔喝点小酒的年轻人来说,生活还算惬意自在,也能从中寻得一些简单的快乐。
然而,平静的生活在那个夜晚被彻底打破。江蕊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钥匙,打开门后便径直扑进我的怀里,还拿她父亲的嘱托当作要挟,非要和我同居。从那以后,我的经济状况便每况愈下,入不敷出,明显出现了赤字。从那时候到现在也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在这冰天雪地中停下脚步,那些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此时,我也清晰地感觉到,身上棉服下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背上,寒意一阵阵地袭来。
我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向小区门口的糖水铺。低着头迈上台阶,嘴里下意识地说道:“王叔,老样子。”
“哟,小谢呀!可有段日子没见着你啦,还是老样子,来份芝麻和花生汤圆,再加上一份烧仙草?”糖水铺老板王叔,是个长相和蔼可亲、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我和江蕊虽说性格和兴趣爱好大相径庭,可唯独对甜食都情有独钟,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就成了这家糖水铺的常客。
我轻轻应了一声,便抬脚迈进店里,在一把椅子上稳稳坐定。王叔见我进店坐下,目光在四周快速扫了一圈,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忙活起来。
过了片刻,王叔突然开口问道:“今晚咋没瞧见小江那丫头呢?咋回事,你们又吵架啦?”王叔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着汤圆,一边满脸好奇地打听着江蕊的情况,那模样活脱脱像个热衷八卦的村口大妈。
“哪能呢,我俩平常也是闹着玩,哪会真吵架呀。”我挠了挠头,被人打听八卦,心里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为情,“今天我生日,她在家等着我呢。”说着,我还特意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蛋糕,像是在向王叔展示一份特别的“勋章”。
“哎呀!你这小子,在你王叔这儿消费这么多年了,生日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叔说一声。行嘞,今晚这单,算你王叔请的,祝你生日快乐啊!”王叔满脸笑意,热情地说着,随后便把打包好的袋子递到我跟前。
我接过袋子,下意识地往里面瞧了瞧,发现竟多了两个布丁,不禁疑惑地抬头看向王叔。“王叔,这……”我刚想开口询问缘由。
王叔却立马抬手制止了我:“别多说了,小谢,今天你生日,你王叔我就是个开糖水铺子的,也送不了啥贵重礼物。要是手头宽裕,就给小江那丫头买个礼物,她长得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出去你脸上也有面子不是。你们小情侣啊,别老是吵吵闹闹的,还有,我这甜食吃多了其实对身体不好,得注意身体健康。”
我没有跟王叔解释我和江蕊的真实关系,看着王叔那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模样,唠唠叨叨却又满含关切,心里顿时暖烘烘的。
刹那间,我忽然觉得,这看似冷漠、千疮百孔的人性社会,其实也有人默默化作温暖的“裁缝”,用爱与善意,仔细缝补着生活中那些被时代岁月侵蚀出的裂痕。
我郑重其事地向王叔道了一声谢,而后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小区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楼底下,远远地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臭橘子,臭橘子,这里,这里。”那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我所住的四楼。由于小区路灯没有开的缘故。只见江蕊站在窗户边朝我挥手而后转身离开。随着房间的灯关闭,我猜她应该是要下楼迎接我了。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放下手上提着的东西,静静地在原地等待,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没过一会儿,远远看到江蕊一蹦一跳地朝我跑来。她的脚步轻快而活泼,睡衣的裙摆也跟着微微晃动。就在她快到我跟前时,突然猛地一个大跳,整个人跳到我身上。她的双臂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那修长的大长腿则顺势缠住我的腰,动作亲昵而暧昧。她先是歪着头,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又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臭橘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了。”
我只是微微一笑,这种暧昧的举动,换做旁人,我这样的纯情小处男怕是早就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了。可她呀,总是这般古灵精怪,这早已成了她的惯用招数,久而久之,我都已经“免疫”了。我心里清楚,她这么做,十有八九是又馋汤圆和烧仙草了。
我佯装无奈地对她说道:“怎么不叫死橘子了?”
她听后,不仅没松开,反而把我搂得更紧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贴在我耳边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能咒你死呢?要是我这么说,那我可就太没良心啦。”
“好吧好吧,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嘴上这么说着,双手便想把她从我身上抱下来。可她却像只黏人的树懒,紧紧地扒着我,怎么都甩不掉。
江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搂得越发用力,嘴里嘟囔着:“别想甩开我,我现在冷得很,下去的话,第二天肯定得感冒。”
听到她的话,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们这栋楼今年才通暖气,我和江蕊一咬牙,奢侈了一把,交了暖气费。她刚从暖烘烘的屋子里面跑出来,身上穿的这件睡衣又是薄款的。这么想着,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触手一片冰凉,这才确认了我刚才的推测。
“啊!死橘子,你竟敢占我便宜,你还要不要点脸!”江蕊冷不丁地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简直要把我的耳膜给震破了。
“是啊,我就是没脸没皮了,那你还不快点从我身上下来?就不怕我接着揩你油?”其实我平日里压根儿不是个脸皮厚的人,可今日恰好是我的生日,又赶上眼前这情景,心里就莫名地涌起一股冲动,特别想逗逗怀里的江蕊。
“不下去。”江蕊回答得斩钉截铁,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劲儿,那模样仿佛在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妥协。
“真不下来?”我故意在话语里添了几分威胁的味道,眯起眼睛,就想看看她到底会有啥反应。
“打死我也不下去。”江蕊说完,像是为了向我表明她那坚如磐石的决心,双臂猛地一用力,更紧地抱紧了我,整个人几乎都快和我融为一体了。
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