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祖荫还谈不上好坏,长在土里的农人被人瞧不起是经常的,更没有祖荫一说。
就这,还是他父母在的时候。
如今……呵。
就连刘家穿着开裆裤的刘鼻涕都知道他好欺负。
眼见顾灿没有立时应了自己,刘鼻涕立刻扯起了嗓子。
“你这个克死了爹娘的丧门星,心里长了蛆的贱胚子,咋不下来跌死了你!”
三岁大的孩子,恶毒的话语信手拈来,细长窄小的眼睛中丝毫看不见一点小孩的纯真。
顾灿没有回应,心头想着也就是李晴天不在,不然一定与书堂先生一样絮絮叨叨说上几句。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回应。
“天可怜见,耳听目染下,鼻涕虫也算是成才了。”
“哈哈哈!”
夸张的笑声中李晴天适时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刘家的潜龙还在这欺负人呢,
你那娼妇老娘和外乡人偷情,被堵在床上了,破了三个洞的小衣都被丢出来了,还不去帮忙!”
刘鼻涕刚开始还不以为然,
听到李晴天嘴里那破了三个洞的小衣几个字眼后,面色陡然一白,身上气势陡然急转直下。
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几秒之后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立刻朝着家中跑去。
看着刘鼻涕离去的背影,李晴天狠狠啐了一口浓痰,低下头面色阴沉,暗骂道:
“黑了心的孽畜,迟早宰了你吃肉。”
再抬头间,李晴天看了眼药架上的云花,
掩饰住脸上神色的不自然,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可寻得新活计?”
此时的顾灿已经下了屋顶,摇头道:“天哥,还未寻得适合我的,且得再找找。”
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李晴天,看着他的眼神,
李晴天眉头一皱,旋即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巴掌大小的镰刀拿了出来。
“这是!”
顾灿心中骤喜。
果然,李晴天眉毛上挑,咧嘴道:“还没我李晴天做不到的事。”
将镰刀递给顾灿,李晴天临走之前叮嘱了几句才安心离去。
小寨有个育龙池,
每年都会住进几个外来人收几个小寨孩童为徒,
不出一年那些孩童都能一跃七八丈,绕小寨一圈而不喘,
顾灿甚是眼热,但想要入门,需十枚香火金钱,还要要荫封。
不提荫封,单说香火金钱。
他只有八枚香火铜钱,凑不够一枚香火银钱,别说十枚银钱才可换得一枚的香火金钱。
这点香火铜钱还是每年小寨发的,人人可得一枚,
小寨居民可将这香火铜钱换为普通银钱,得以生活。
诸如此类的地方不少,光宋祈年知道的就有七八家,
无一例外,都需要香火金钱作为叩门砖。
这么多年来,
顾灿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寻到了另一种方法。
此法凶恶,称得上九死一生,甚至是真是假都不得知,出自一本游记,是他从一座破道观中寻得。
游记名为《黑水观天尊自传》,听名字就知道是唬人的,不过经过顾灿这些年的小心求证。
此法,或可一试。
法名,《春雷科仪》,光看名字也能猜出其中凶险。
小寨本有其他路子。
十枚香火铜钱,便可寻得一门法,待时机成熟,再割邪就可登仙途。
只是,
这香火铜钱难得,凭他孤身一人,是攒不了那么多的。
他自己是什么条件自己清楚,这般对他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将巴掌大小的镰刀揣在怀中后顾灿出了院门。
不多时,已经出了院门的顾灿又折返回来,拿了晒药架子上的云花。
小寨顺着石头溪的方向有一片原野,
与小寨之间隔着一座石桥,石桥这边是小寨的学堂,
至于那边的原野,
虽只有几步之遥,但小寨的居民平日里从不让自家孩子去石桥。
小寨有个悬着锈铁条的戏台子,
住在戏台子旁的李家老大就因为不信邪过了石头桥所以人没了,
不少人都去吃过他的席面。
不过顾灿没吃过。
出了烂泥巷道,再穿过几条横街,便到了小寨那颗最大的柳树旁,
石桥就在此处。
站在溪流边,顾灿看着云花过了石桥,飘向石桥那边的原野,心中安定,桥那边是他家祖上的田。
“李晴天呢?”
远远的,刘墉黑着脸寻了过来,他哭着跑回去的时候,
他母亲正好好的在家里坐着,根本没有那李晴天说的那档子事。
问清楚之后,
他才反应过来狗日的李晴天是怎么知道他母亲小衣上有洞的,
就连几个洞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
顾灿自然不会暴露李晴天的行踪,
当然了,他也是真的不知道,
李晴天没有住在烂泥巷,他的祖上阔过,
参加过宋朝的科举,出过举人老爷,是书香世家,住在小寨的举人巷。
不过后人无能,败光了家财,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家宅以及一些笔墨纸砚。
李晴天曾经喝多了之后拿出来对顾灿炫耀过,
顾灿记得有块石砚红的发紫,李晴天说是要送人的。
后来顾灿想再瞧瞧,却听李晴天说丢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丢了还是藏起来,或者被他卖掉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这样李晴天的日子过的也比他好多了,甚至还有个书童,
后来,李晴天弃文从武,便舍了书童,凑够了十枚香火金钱。
刘墉盯着顾灿,咒骂声就从没有停下来。
忽然,他的小眼睛滴溜一转,幸灾乐祸道:
“还记得李晴天卖了他的书童,换了十枚香火金钱想要习武的事吗?”
看着顾灿皱起眉头,刘墉大笑道:
“他被骗了,那伙外乡人都是骗子,得了李晴天的香火金钱第二天就都不见了。”
看到顾灿质疑的目光,刘墉急了,嚷道:
“骗人是野狗,这是我娘亲眼看到的,她还说那天晚上下着雨,
外乡人是连夜走的,李晴天白白丢了个书童,还被陈家得了去,
如今陈家中了举人,鸡犬升天,定是要狠狠收拾李晴天,
洗去耻辱!”
看到顾灿有些担心的样子。
刘墉心头嗤笑一声,自己都死到临头,还担心李晴天的事情。
顾灿父母死的时候,他母亲可瞧的真切,顾父摔碎了什么东西,仙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死了顾父。
没过多久顾母就死了。
若不是那泥瓦匠,顾灿早死了,不过也差不多,晚一点死罢了,
他可知道,那些仙人回来了,如今就住在就在小寨入口的客栈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