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在黄老听起来，带着极强的生命力，他相信此时躺在台上的小斌，也想努力活下来。

　　“跟爷爷一起拼一把，小斌。”

　　黄老下刀的同时，心里开始默念。

　　横着一刀切开黏连处，视野里，剩余的肿瘤紧紧吸附在脑干上，错综复杂的血管，像个寄生虫一样抱住了脑干。

　　从现在开始每一刀都有可能触发脑干反应。

　　黄老没有迟疑，轻划手术刀，挑来黏连的组织，迅速用镊子翻开，继续行刀。

　　“神经电位异常。”

　　“血压降了，90/70。”

　　“70/60。”

　　“血氧饱和度下降，跌下90安全线。”

　　“血氧85。”

　　“患者神经性休克！”

　　这时候由于黄老剥离肿瘤，对脑干持续的刺激，就算荣主任给药也无济于事，只能等黄老剥离完成才能开始抢救。

　　蒲凡和荣主任同时大喝道。

　　“升压药，维持血压。”

　　黄老手上没有停下动作，一边吩咐一边继续剥离。

　　“血压稳不住，还在下降。”

　　“继续打。”

　　黄老脑门瞬间布满细汗。

　　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慢下来一丝一毫。

　　剥离，还是剥离。

　　黄老的双手此时开始加速。

　　手术室内各种仪器响做一团，死神的笑声同样也混迹在这些杂声里。

　　“多么鲜美的生命啊，多么美味啊。哈哈哈哈哈。”

　　“视野内组织水肿！”

　　“地塞米松！”

　　一旁的赵丹青也喊了起来。

　　手术视野里，因为剥离的创伤，开始水肿，这对于手术而言，算是致命的。

　　水肿一旦开始，组织肿大，会对黄老的视野产生很大的影响。

　　这时候黄老刚才调整节奏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每一下切割的速度都变得极快，快到一旁的助手吸引器都快跟不上这个节奏了。

　　“患者还有两分半。”

　　这是蒲凡的喊声。

　　他通过小斌下降的数值判断出小斌将会在两分半后彻底死亡。

　　“升压药效果不明显，配合肾上腺素继续注射。”

　　这还是赵丹青发出的指令，此时黄老全身心投入在肿瘤上，已经没有余力说话了。

　　作为神外的一把手，赵丹青自然是能跟上黄老的手术节奏，来替黄老颁布命令。

　　肿瘤被黄老从脑干上一点点剥离着，这个时候就算动作再快也不能放弃精准度。

　　黄老要是一不小心，扎到了脑干，那就不用抢救，直接宣布小斌死亡就行了。

　　手术刀突然顿了一下，赵丹青顺着手术刀看过去，发现黄老刀子下的有一点深，如果不是黄老停住手上的动作，这一下就会要了小斌的命。

　　“还要继续么黄老。”

　　“患者还有两分钟！”

　　“他快死了！”

　　蒲凡担任起倒计时的工作，在一旁喊着。

　　“血压40，升压药控制不住了，开始提高剂量。”

　　仪器的蜂鸣，死神的嘲笑，一阵接着一阵传入黄老耳中。

　　还要继续么？

　　职业生涯恐怕就要到此结束了。

　　一意孤行执行这个危险的手术。

　　术中出现危及生命的时刻没有叫停，反而继续进行手术。

　　书上怎么教的。

　　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么。

　　是医生还是刽子手。

　　黄老求你救救他。

　　爷爷，这是我给你做的专属牛轧糖。

　　黄老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黄老眼睛一闭，再次睁开，里面星河流转。

　　二郎显圣真君此时竖目大睁，一身银甲流光四溢，手中兵刃横握胸前。

　　“呔，什么毛神，敢在我显圣真君面前造次，速速受死。”

　　黄老的刀，再次动了起来。

　　死神的镰刀亮起惨淡的白色火焰，声势滔天。

　　“这命，我就收下了。”

　　“哪吒三太子在此，助真君一战。”

　　赵丹青开始配合黄老，翻开肿瘤来获得视野。

　　“医者华佗，愿为诸位上仙助一臂之力。”

　　华佗虚影拧开丹药葫芦，祭出一颗闪着光彩的仙丹。

　　荣主任这时，三针齐下，试图用大剂量拖住小斌消逝的脚步。

　　死神与几个虚影战作一团。

　　当然要继续。

　　医生的本职工作，就是治病救人。

　　我只是遵循了患者的意见，何来冒进一谈。

　　更何况，还没有尘埃落定呢。

　　黄老在心中回答着。

　　手术室的气氛十分焦灼，此时黄老还有三分之一的肿瘤没有剥离下来，后面还需要缝合，显然留给黄老的时间不多了。

　　“一分五十秒。”

　　“血压30，血氧饱和度76。”

　　而此时，除了黄老，没有人注意到，手术室内的音乐声音盖住了所有声音。

　　小提琴慷慨激昂的演奏，在诉说生命的力量。

　　“死定了，这个生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死神此时居然压着几个虚影打。

　　音乐突然停止，随后更加振奋人心的音乐响起，这是这首曲子的高潮之处。

　　生命，一直存在琢磨不透的力量。

　　有人说，那叫希望。

　　有人说，这叫信仰。

　　其实，这股力量，其实就是源于最底层对生命的渴望。

　　活下去。

　　“血压上升，40，45，50，血氧饱和度也在上升，80，83，86。”

　　“患者还有两分半。”

　　说出这句话蒲凡都迟疑了许久。

　　本该断崖式下跌的指标此时居然上升起来，这是教科书上没有讲过的东西。

　　黄老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刷手服，就连看向放大镜的眼睛都感到阵阵不适。

　　但是听到几人的喊声，黄老像是被注入强心剂，剥离的手变得更稳了。

　　小斌，跟爷爷一起努力。

　　黄老眼中出现虚影，是小斌站在一片虚无里，身后的死神用镰刀勾着他的脖子。他推开死神，开始奋力向黄老这边跑过来。

　　而黄老站在太阳底下，努力伸手去够小斌。

　　音乐在最高潮的地方，停了下来。

　　手术刀，也停了下来。

　　“缝合，开始神经休克抢救。”

　　“丹青，你来接手。”

　　说完，黄老退到一旁。

　　“缝合线！”

　　“荣主任，给药，给我把他指标顶起来。”

　　“好！”

　　手术室内异口同声喊道。

　　黄老站在众人身后，恍惚间看到自己抓住了小斌，抱着他站在了阳光里。

　　“不！不可能！到手的生命怎么没有了。”

　　死神在哀嚎中，被哪吒三太子一枪扎中脑袋，散在了空中。

　　随着缝合和抢救的进行，小斌的各项数值在缓慢的恢复着。

　　死神终究是不敌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