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兄？“
陆琛一呆，眼前之人，竟然与李满有几分相似。
只是对方明显是女儿身，一身朴素穿搭，却也难掩相貌气质的出尘脱俗，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在他疑惑的同时，李满也暗暗懊悔，心知自己失言。
见到陆琛，惊讶之余，直接出口相认，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已经换回女子装扮。
她连忙道：“想必公子就是小弟口中经常念叨的陆琛陆兄吧，小女子刚刚多有唐突，竟也学作小弟一般，唤了陆公子为陆兄，还望陆公子莫要见怪。”
嗯？
陆琛听眼前少女一番说辞，忽然改口，颇有找补之意。
又见她的摸样，与李满有七八分相似。
当即明白。
女扮男装，古代经典桥段。
要说陆琛之前真的一点没有看出来吗？那肯定不是。
二人相处并不多，只有切磋的时候才有交集。
在与对方交手的时候，他就察觉对方有些不似寻常男子。
不仅是骨架大小，就连举止神态也颇为怪异。
当时就怀疑对方有可能是假扮的少年。
但一看到对方脖颈处有喉结，便又打消疑虑。
他向来不太关注别人之事，只管做好自己，因而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细想起来，李满的喉结似乎也有些怪。
突然想到一种巧技。
妆造之术。
喉结是可以通过化妆画出来的。
想通此节，陆琛已经完全确定对方就是李满。
之所以男扮女装，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而并未拆穿对方，只道：“原来姑娘是李兄阿姐，在下失礼。”
“不知陆公子突然造访，可是为了小弟阿满？”
“并非，我事先根本不知这里是李兄家宅。”
说着，陆琛取下身上包袱，又道：“贵府所托成衣，现已制好，特来交货。”
“哦，原来如此，制衣一事，我并不知情，我去唤我姑姑前来与陆公子细说。”
李满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
“阿满从小生性顽劣，若是让姑姑知道他去镖局学武，定会责罚于他，因而恳求陆公子在姑姑面前千万不要提及于他，小女子万分感谢。”
“好。”
见陆琛答应，李满这才安心离开。
片刻之后，一名半老徐娘来到门口。
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琛。
“你是陆二的什么人啊？怎么他自己没来？”
陆琛微微一笑：“我是他亲侄，刚好来县城有事，便将这成衣一并带来。”
说着，便将包袱交到半老徐娘手中。
“请过目。”
半老徐娘解着包袱，一双丹凤眼仍然看着陆琛。
“想不到陆二胡子拉碴，侄子倒是长得干净伶俐。”
对方的调笑，陆琛并未搭茬。
俄顷，半老徐娘打开包袱，取出里面成衣，赫然是一件少年衣服。
“不错啊，陆二手艺又见长，这是余款，你拿好。”
半老徐娘这时，已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铜钱。
陆琛接过，核对数量，确实无误后抱拳。
“在下告辞，后面如果还有需要，差人到林记鱼行告知便可。”
“嗯。”
半老徐娘不咸不淡应了一声，随即扭着两瓣大胯，踏进门内。
木门阖上，陆琛也不再逗留，径直离开。
只是刚走没多远，身后宅院的门又打开，只听一声呼唤。
“陆公子，请留步。”
正是少女打扮的李满。
“李……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陆琛回头问道。
李满此刻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钱袋。
“陆公子既有制衣手艺，小女子冒昧，也想请你为我缝制一身衣裳。”
“在下并不擅长制衣，不过家叔缝纫手艺精湛，可以让他为你缝制。”
“那也是一样，就拜托了。”
李满将包袱钱袋一并塞到陆琛手里，随即走开。
陆琛没想到来送一趟衣服，还能给二叔接一单活。
只是缝制衣裳，好像还需要什么东西吧。
忽然想起，唤道：“李姑娘，制衣还需你的身围尺寸和制衣要求。”
“包袱里面有张竹纸，上面有写。”
不远处的门口，传来李满的声音。
陆琛点点头，打开钱袋一看，赫然是几块碎银。
拎在手里，足有五六两重。
这李满是要做什么衣服啊？
他不懂制衣行价，但深知不同布料不同工艺，所需的工时也不相同。
譬如大户人家的衣服，不说布匹材料，光是裁缝工钱就需要几两，甚至是几十两银子。
于是，他打算先拿回去让二叔瞧瞧。
到时候，多退少补就是。
陆琛刚离开，宅院内便传来两名女子的声音。
正是李满和半老徐娘。
“盈掬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还是少抛头露面为好，以后这门啊，不用你去开，你就安心学女红，其他什么杂事都让姑姑去做。”
“知道了，姑姑。”
“姑姑就知道你这孩子听话懂事，要不然我也不会收留你。
唉，只可惜你姑父走的早，留下我跟你那年幼的表弟，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穷酸，要不然也不会辛苦你跟我们娘俩挤在这小破院里。
所以我啊，就想你表弟他能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功名……”
“姑姑，表弟下一年学塾的学费也该交了吧，还差多少啊？”
“只差不到二钱银子，哎，姑姑只是和你说说，怎能总要你的银子，再说，你的首饰也快当完了吧。”
“没事，我这里有，你就先拿去用吧。”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呐。盈掬你放心，等姑姑挣了钱，一定还你。”
随即，谈话声戛然而止。
接着东西两头的厢房，各有一道关门声响起。
东厢房内传出唱戏声。
西厢房内则是有女子的啜泣声传出，还没出庭院，便被风吹散。
……
陆琛此刻已经回到澜阳东湖，远远就看到王二麻子满头大汗划着桨。
身后同样还跟着几条渔船，都是清水村的渔民在划船。
再定睛一看，王二麻子身下之船，竟是何伯的渔船。
心下不禁好奇。
何伯不是从来不让别人划他的船吗？
今天怎么这般大方？
待王二麻子几人靠近，陆琛正要与他打招呼。
忽见他身前船舱内殷红一片，还躺有一人。
正是何伯。
何伯此刻面色惨白，嘴唇干裂。
陆琛再往对方身上望去，只见对方赫然少了一条左臂，鲜血直流。
他不由一怔。
王二麻子这时也注意到陆琛，只叫道：“小琛啊，我来不及和你多解释，总之你最近不要往东湖深水区打渔，湖里面有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