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和乔安最终选择了克拉雷特贝西酒店。

　　之所以选择这家酒店，也是因为它距离里昂火车站很近。

　　酒店房间很小，且建筑也有些老旧。

　　外墙是那种灰黄色调。

　　不过很干净，设施也很齐全。

　　刘进来到酒店之后，一眼就看中了带电脑的客房。

　　他需要用电脑查一些资料和信息。

　　房价比预想的便宜，七百法郎，也就是八百人民币的样子。

　　均摊下来，三个人每人也就是二百出头。

　　杨东起能接受。

　　于是，几人很快就办理好了入住。

　　当然了，为了避免麻烦，杨东起直接办理到了刘进的房间。

　　他晚上还是和大东他们一起住。

　　杨东起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不喜欢占便宜，也不喜欢承别人的人情。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能力去承人情。

　　当然了，这次他也承了人情，是大东和孙悦的人情。

　　刘进也没有强拉他一起住，杨东起也不会接受刘进的这种善意。

　　……

　　夜色，已深。

　　巴黎下起了雨！

　　其实白天的时候，看天色就有下雨的意思，却没想到一直憋到了晚上。

　　酒店客房已经熄灯，笨重的台式电脑屏幕，闪烁着刺眼的光。

　　刘进坐在电脑前，目光深邃。

　　屏幕上，雅虎搜索网页上，全都是关于‘雨果’的信息。

　　有经商的雨果，有拍电影的雨果，有律师的雨果，还有被关在监狱里的罪犯雨果。

　　唯独没有作家雨果。

　　为什么？

　　他是重生，又不是穿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从桌上拿起烟盒，取出一支香烟点上。

　　刘进觉得，他应该是忽略了什么！

　　起身，开灯。

　　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要了一壶咖啡。

　　国外就是这样，酒店不提供热水，甚至连烧水壶都没有。

　　也正常。

　　外国人没有喝热水的习惯。

　　哪怕是到了2016年，哪怕是纽约的希尔顿酒店，最多给配一个咖啡壶。

　　酒店提供的咖啡，是需要额外收费的。

　　好在刘进用的是信用卡，可以挂账。

　　咖啡绝对是好咖啡。

　　嗯，比美国的咖啡强百倍。

　　特别是法式咖啡。

　　想在美国品尝纯正的法式咖啡，是需要额外付费……

　　他倒了一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下。

　　闭上眼睛，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而后非常认真的梳理自己的记忆。

　　这一天下来，光顾着赵茜的事情了。

　　刘进甚至没有时间思考。

　　其实，潜意识里，他觉得也不需要梳理。

　　他经历过什么？

　　他心里非常清楚，有什么好梳理的？

　　无非是年代久远，有些记忆可能模糊了而已。

　　但现在，他觉得很有必要梳理。

　　抛开雨果的事情，还有很多诡异的事情。

　　比如他的法语……

　　重生前，他的法语麻麻得。

　　可重生后，却如此精通。

　　嗯，用网络文学的等级划分，重生前他的法语也就是恢复到了入门的水平，而现在，是宗师级的水平。

　　不仅是法语，英语和日语也是。

　　重生前，他的英语仅限于听说，没有阅读能力，换句话说，属于英语文盲那种。

　　但重生后，他可以听懂电视里的英文节目，能看懂费加罗报的英文版。

　　日语也是如此。

　　如果考试的话，可以轻松考过一级。

　　只是，这技能点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

　　这具身体的记忆，和刘进的记忆有一些不同。

　　记忆里，没有初三时的那场改变他命运的茬架，所以他顺利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没有当兵，也没有受伤。

　　大学毕业后，在银行工作了一年，就去了日本。

　　嗯，在日本打了一架。

　　被学校开除。

　　回国……

　　这个倒是没有改变。

　　回国后很消极，然后大半夜喝多了酒，遇到临检，发生了冲突。

　　这个，也没有改变。

　　再之后，就被送到了法国。

　　人，还是那个人。

　　但此刘进，并非彼刘进。

　　所以，这是平行时空？

　　如果用平行时空理论来解释，那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

　　因为是平行时空，所以没有雨果；

　　因为是平行时空，原本应该可以成行的旅程，不得不在巴黎滞留。

　　因为是平行时空……

　　刘进突然站起来，拿起外套便走出了房间。

　　“皮耶尔，刘好像出去了。”

　　乔安住在刘进房间对面。

　　刘进出门，自然也惊动了乔安。

　　其实，老皮和小乔并不想滞留巴黎。

　　如果不是没办法，他们更希望把几个人顺利带回图卢兹，然后就算是完成了工作。

　　正如刘进对皮耶尔说的那样：其实你也歧视！

　　白人骨子里的傲慢，以及对华夏的无知，让他们总认为，华国人来法国不一定是为了求学，而是为了赚钱。为了赚钱，华国人甘愿做黑户。说不定会悄悄溜走。

　　老皮在看书。

　　他抬起头，看着乔安道：“谁出门了？”

　　“对门那个刘进。”

　　“他不会的，放心吧。”

　　“为什么？”

　　老皮站起来，拿起外套。

　　“走，我们去大堂。”

　　乔安有点疑惑，但老皮是校长，他是助理，也不好去询问。

　　官场文化，不止华国有，法国也有。

　　你看，小乔在杨东起他们面前很高冷，但是在老皮的面前，却温顺的好像拉布拉多。

　　两人来到大堂，在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进就回来了。

　　他并没有看到老皮两人，而是走到前台。

　　“我想打个国际长途，可以吗？”

　　“国际长途？那需要另外收费的！”

　　“我有国际长途电话卡。”

　　国际长途电话卡，其实就是一种折扣卡。

　　2000年出国留学，一定会购买这种折扣卡。

　　打国际长途电话，会便宜很多。

　　前台服务生把电话放在柜台上，就走开了。

　　刘进熟练刮开了电话卡上的密码，然后依照电话卡上的提示，很快就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爸，是我！”

　　“我还在巴黎，今天巴黎铁路大罢工，哈哈，你绝对想不到，我来这边第一件事，就是遇到了大罢工……嗯，明天早上的火车，六个小时，下午会到达图卢兹。”

　　“我妈呢？”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知道……不打架！日本那件事不怪我，那二逼在课堂上说我们是支那人。他以为我听不懂。SKY他们不敢，这种事只能私下解决。传开了，对他们没好处。不就是入境禁止嘛，十年而已。再说了，我以后也未必会再去那边……”

　　“把电话给我爸，我有话要和他说。”

　　电话，又转到了老爹手里。

　　“爸，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也知道，我姐是个不安分的人。我出国之前听说了一件事，她想要从银行出来做生意。嗯，好像是和她们行长合作……我可提醒你啊，银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别到时候人家把她给利用了……”

　　“银行的工作多好啊，她还是在国际结算工作，事儿少工资高，瞎折腾啥？”

　　“外面社会多复杂啊，她那性格……”

　　“你可千万盯着她，别让她辞职。就老老实实在银行。她一女孩子，干到退休，平平安安。我跟你说啊，她如果离开银行，以后如果出事，我绝不会管她的。”

　　“我知道，知道……行了，我这边电话费快没了。”

　　“嗯嗯，等我到图卢兹再联系，就这样吧。”

　　他挂断电话，长出一口气。

　　希望，可以改变一些吧。

　　他心里想着，走向了电梯。

　　“你看！”

　　老皮笑道。

　　乔安挠了挠头，也笑了。

　　“知道吗？今天他在咖啡馆和人吵架之后，突然问了我是不是种族歧视者。”

　　“啊？”

　　“我当然否认了。”

　　老皮点上了一支香烟，轻声道：“可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是种族歧视者吗？

　　我肯定不是。

　　但我知道，我其实有些歧视。

　　刘今天和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感觉很有哲理。”

　　“什么话？”

　　“他说：歧视源于傲慢，傲慢来自无知，无知才是原罪。”

　　乔安愣住了。

　　老皮笑道：“你看，你也很惊讶。说实话，当我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非常吃惊。这次学校招收中国留学生是一次尝试，但董事会考虑更多的是财务收入。

　　董事会希望从中国招生，看中的是钱。

　　但从董事会到我们，却没有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去了解中国。”

　　小乔挠了挠头，表示赞同。

　　“等他们入学之后，我会向校长提议，加强国际班和国际班之间的交流，也要加强国际班和本地学生之间的交流。我们的宗旨是为世界提供真正的国际化教育。

　　但事实上，我们没有做到。

　　把中国人单独划入一个国际班，并不符合我们的教育宗旨。

　　交流，融合，开放……这一点，我们需要改进。”

　　“校长，你说的太对了。”

　　“副校长！”

　　“是的，校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