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无证行医
白大褂连同联防队员将剃头摊子团团围住,陆允川手里的树枝还停在半空,就被当胸揪住。
“同志们看好了!”白大褂唾沫星子飞溅,“就是他,在这无证给别人拔牙!这种江湖骗子最可恨!没有行医执照,就是草菅人命啊!上个月在隔壁公社......”
几个人都有些懵了。戴裕迟嘴里还有一些糖浆没处理干净,嘴巴张了太久僵硬了,糖浆都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呸呸的吐了好几口口水,才喊了出来:
“什么无证行医,我吃糖卡住了,我朋友给我清理而已!”
陆允川比他更快反应过来,这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了双湖大队给三个人开的介绍信:
“三位同志,我们是去静波走亲戚的,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介绍信?”
领头的联防队员眯起眼,“现在出来投机倒把的哪个没介绍信?”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从陆允川手上接过了介绍信,细细查看。
联防队员们搞出的大动静也引来了饭店那里乘客们的注意,一些爱看热闹的,都围在了巷子口,对着陆允川他们指指点点。
只有那个白大褂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吃糖怎么了?吃糖卡住了你也得看医生!你朋友懂医术吗?万一给你把口腔弄破发炎了......”
戴裕迟被他说的不胜其烦,干脆长大了嘴巴,追着白大褂:
“那你看!那你看!我哪里受伤了?!吃个糖还不得安静了是吧!”
他故意喷着口水,迫使白大褂连连躲避。
剃头摊的摊主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他站在联防队员身前,苦着脸,指着地上的那块麦芽糖,大声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听见他把事情说清楚了,一旁围观的乘客们也都恍然大悟。那些人也不喜欢白大褂的咄咄逼人,现在明白了事情原委,更是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人群里也有本地人在看热闹,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直接开了口,和联防队的领头人搭上了话:
“赵叔,人三个后生就是吃块糖闹着玩,你别被梁老歪支使了啊。他还说别人无证行医呢!自从他爹退休后,他们家的诊所还有人去啊!”
白大褂,也就是梁老歪听见人群里的揶揄声,脸色涨红,干脆回头骂道:
“哪家的小辈,有大小没有!你小时候没吃过我家的药?”
不过梁老歪有可能真的医术不精,他的话反而引来了本地人更大的反击。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声音更大,直接骂了回来:
“谁吃你家的药?上次老周家的孩子,人家发烧在你这看了三天,你硬生生给人家拖成了支气管炎,还有老李家......”
听着青年的一通数落,梁老歪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时也说不出话了。
联防队的人也听见了他们的吵闹,领头的那个“赵叔”把介绍信还给了陆允川,还没说话,围观的人群里就挤出了两个人。
原来是车上吃了麦芽糖的那个中年妇女。
她抱着孩子,走到赵叔面前:
“同志误会了!这三个后生就是我们车上的,他们本来就认识,麦芽糖就是他们带的零食......”
她怀里的娃娃适时举起糖块,糊满糖渣的小脸笑得像朵向日葵。
听见妇女的作证,赵叔终于笑了出来:
“行了,话说清楚了就没大事。你们几个......”
他又转向了陆允川三人,“以后吃东西也别胡闹,好好吃,这一大块糖,也不怕噎着。”
说完,他就在三个人的点头里背着手收了队,也不再管站在那里的梁老歪。
看事情都解决了,远处也响起了客车司机发车的吆喝声。
众人纷纷开始朝小吃店的方向走,只有梁老歪还站在原地,看着戴裕迟的背影,不死心的喊了一句:
“后生,你嘴里没破皮?你来我店里开药,我不收你钱!”
但戴裕迟哪里还理他,只是和陆允川他们继续赶车。
上了车,年轻售票员对那些没进店消费的人更冷淡了几分,估计进店的人数还关联到车子的分红。
陆允川才不管他,直接打开张家兄弟给的包袱开始大快朵颐。
期间他们还分了那位帮他们作证的大姐一些,让大姐倒是又惊又喜。
吃饱之后,三个人在售票员发难之前,就收起了食物的残渣,坐在引擎盖上继续睡的昏天黑地。
渐渐的,陆云川也发现了引擎盖这个位置的好处。
全车的人都盯着,就算车上有些小偷小摸的,也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下来偷他们。
这个年代的客车速度极慢,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车子要跑整整两天。
晚上,他们在一处公社的招待所停车。费用很黑,八人间,一个人八块钱住宿费,还没热水。
这种硬性消费没办法规避,陆允川他们只好乖乖交了钱。
不过这里治安倒是不错,三个人有了上次在五哥那里的经验,如临大敌的轮流守夜,却什么也没发生。
一大早四点半,司机就开始喊人发车了。
三个人黑着眼圈,只能准备上车再补觉。
昏天黑地的睡了不知道多久,客车窗外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没过多久,黄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车玻璃上,让客车前方的世界变得一片迷蒙。
众人都是一阵担忧的议论,陆允川他们也醒过来,一起担忧的望着窗外。
看着周边的环境,他们正走在一处山谷里,一侧是山壁,一侧是山民们的农田。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起码不用在悬崖山道上去迎接这种恶劣的天气。
客车又龟速的开了一会,本来已经是呼啸暴虐的山风居然又猛烈了一些!
众人的惊叫声里,司机喊着让大家抓稳,他要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山道上情况复杂,根本没办法停车。
山风裹着碎石拍打车窗,陆允川听着头顶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转头,就瞥见崖壁上簌簌滚落的土块。
一车人正全神贯注时,突然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连串的巨响:
“哐!咣啷啷啷!砰!”
巨响声传来,陆允川的心脏都抽紧了,难道真碰上了最坏的结果?
相比于他,客车司机的反应就大很多,他几乎是喊出声来:“要塌方!”
随着喊声,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
整辆车像被抽打的陀螺般横甩出去,戴裕迟怀里的麦芽糖罐“咣当“砸在挡风玻璃上,金黄的糖浆在玻璃上炸开蛛网纹。陆学远死死抓住行李架,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吱——”
轮胎在砂石路上犁出两道焦黑的痕,客车堪堪停住,众人屏息凝神,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巨响和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