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的血染红了青鸾的剑穗，那抹猩红在雨中蜿蜒成蛇形。陆小川抱着渐冷的躯体，忽觉怀中人轻若枯叶。

　　“你早该知道......“阿灼抬手抚上他下颌，“我们三个......本就是一人的三魂......“她指尖蘸血在他眉心画符，“破军入命，七杀为伴......“

　　青鸾突然跪倒在地，心口胎记灼如烙铁。苏半夏踉跄着拾起碎成两半的玉佩，裂口处露出金丝缠绕的同心结：“这是苗疆情人扣......“

　　惊雷劈开夜幕时，阿灼忽然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入青鸾口中：“痴儿......还不醒么......“她最后望向苏半夏的眼神，竟含着一丝悲悯，“药人之躯......终究困不住你......“

　　暴雨冲刷着青石板，陆小川的衣袖突然被拽住。垂死的阿灼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的手掌按在青鸾与苏半夏交叠的掌心：“看仔细了......“

　　三人的血在雨水中交融，竟泛出奇异金光。陆小川眼前忽然浮现幻象：古刹红烛下，自己执笔为三个女子画眉，朱砂笔尖游走处，三张面容渐渐重合。

　　“师兄！“青鸾突然尖叫，她的发髻无风自散，三千青丝瞬间成雪。苏半夏腕间红绳寸寸断裂，露出底下狰狞刀疤——与阿灼锁骨下的旧伤如出一辙。

　　阿灼的笑声混着血沫：“现在信了？“她扯开青鸾衣襟，雪白心口浮现血色咒文，“这是你亲手刻的锁魂印......“

　　陆小川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破闸：悬崖边亲手将剑送入阿灼心口，药庐里喂苏半夏饮下鸩酒，祠堂中为青鸾戴上殉葬银簪......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为什么......“他攥紧阿灼逐渐透明的衣袖。

　　“因你修的是无情道......“苏半夏忽然开口，眸中金光大盛，“每次动情便要杀妻证道......“她举起枯枝般的手，“这双手......试过三百七十九种毒......全用在你身上......“

　　青鸾的剑突然调转方向，直指自己咽喉：“难怪我总梦见自刎......“她惨笑着划破肌肤，“这身子早被你种了蛊......“

　　阿灼的身躯开始消散，化作流萤般的金粉：“解药在......“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她咽喉。

　　“好热闹啊。“九皇子策马立于长街尽头，手中长弓犹自震颤，“本王来讨杯合卺酒......“

　　陆小川的悲啸惊起满城昏鸦。青鸾的白发无风自动，剑气凝成实质刺向九皇子。苏半夏突然扑向箭矢，任其贯穿肩胛，黑血喷溅处草木皆枯。

　　“半夏！“陆小川接住瘫软的娇躯，发现她袖中滑出半卷残破婚书，字迹竟与自己一般无二：“......愿以余生偿卿三世泪......“

　　九皇子的笑声癫狂如鬼魅：“杀妻证道？不如本王帮你杀个干净！“他抬手间箭如飞蝗，每支箭镞都刻着生辰八字。

　　青鸾旋身舞剑，白发与剑光交织成网：“带她走！“她对陆小川嘶吼，“去断肠崖......“

　　暴雨中的山路格外泥泞。苏半夏伏在陆小川背上轻咳：“东南......第三棵红枫......“血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树下埋着......“

　　惊雷照亮崖边孤坟时，陆小川的指甲已刨出血。铜匣中静静躺着三缕青丝，系着褪色的同心结。苏半夏抚上斑驳碑文，指尖摩挲着“爱妻阿灼“四字：“现在明白......为何我总酿桂花酿？“

　　九皇子的追兵火把已至山腰。苏半夏突然咬破指尖，在陆小川眉心画下血咒：“这次换我......“她纵身跃下悬崖的瞬间，怀中飞出的蛊虫化作金蝶，照亮了碑后小字——

　　“解连环者，需断情丝，剜心血，以命换命......“

　　青鸾的剑穿透九皇子胸膛时，崖底传来苏半夏最后的歌声：“......三生石上旧精魄，此生虽短相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