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烬生
青铜铃铛碎屑陷进掌心时,莫凡尝到了轮回的锈味。小芸腕间新缠的红绳正在渗血,绳结里裹着半枚未燃尽的葬仙令,饕餮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缓缓游动,像是要啃食这来之不易的黎明。槐树苗的嫩叶在春风中舒展叶脉,叶纹里流淌的却不是汁液,而是凝成琥珀色的往生灯油。
“莫凡哥哥,年轮在疼。“小芸忽然攥住他新生的右臂,木化皮肤下涌动的根系突然暴起,刺入她心口。血珠顺着槐树纹路游走,在莫凡肘关节凝成九盏青铜灯的形状。白骨剑的残片在腰间震颤,剑柄竖瞳映出截然不同的画面——重生的槐树根系深处,三百具青铜棺椁正被冥河冲刷得铮亮。
冥水漫过脚踝时,莫凡听见青阳的笑声混在浪涛里。小芸的红绳突然绷直,绳结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脖颈,链头拴着的正是地底浮起的魔神棺椁。棺盖缝隙里伸出苍白的手,指尖沾着炼器炉的灰烬,轻轻抚过莫凡石化右眼上的裂痕。
“好徒儿,这槐香可还熟悉?“棺中传出的声音让新生的树叶瞬间焦枯。莫凡的木化右臂不受控地插入树干,根系撕开年轮深处的封印——那里埋着的不是婚书,而是青阳用九世轮回血写的弑神咒。当第一滴血渗入树心时,整个凡人村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浸泡在冥河中的往生大阵。
小芸的嫁衣在阵眼中央燃起幽蓝火焰,脚踝红绳寸寸断裂。断裂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裹着槐花瓣的时空裂隙。“这才是真正的阵眼。“她赤脚踏上沸腾的冥河,眉心堕仙纹与阵图共鸣,“你每吃一口槐花糕,都在重绘弑神咒的笔画。“
白骨剑突然从虚空刺出,剑脊咬痕里渗出三百世的记忆。莫凡看见第七世自己掀开新娘盖头时,喜秤挑落的不是流苏,而是缠满青铜链的弑神匕首;第三世在河神庙撕毁的婚书背面,小芸用血画着逆转阵法的符箓;第一世跃入炼器炉的刹那,青阳的咒文正在篡改炉壁上的“白首“二字......
冥河突然倒卷,河水凝成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魔神棺椁,而是被铁链锁在阵眼处的莫凡本体——他的仙骨早已化作槐树根系,此刻正被三百根葬仙令碎片贯穿。小芸的虚影在镜面另一侧轻笑,嫁衣上的火苗舔舐着镜缘:“你以为轮回是救赎?不过是场烹煮你我的盛宴。“
槐树苗突然暴涨,根系缠住莫凡的咽喉。新生的嫩叶化作利刃割开他的木化皮肤,琥珀色的树脂里浮出万千场景:青阳在每世轮回开端篡改记忆,将弑神咒刻入槐花糕的血咒;小芸的残魂被炼成灯芯,九盏青铜灯始终悬浮在归墟海眼;白骨真君不过是莫凡剥离的恶念,而魔神本体正在他的仙骨深处苏醒......
“该醒了。“小芸的指尖绽开最后一朵槐花,花瓣坠入冥河时凝成钥匙的形状。莫凡的石化右眼突然炸裂,碎片裹着青阳的残魂没入阵眼。当封印彻底解除时,他看见自己跪在重生的槐树下,怀中抱着小芸冰冷的尸体——她的心口插着那柄刻有“弑己“的白骨剑,剑柄竖瞳里跃动的,是三百次轮回里他始终错认的晨曦。
春风突然染上铁锈味,槐树苗的根系开始石化。莫凡腕间断裂的铃绳自行生长,发丝缠着饕餮纹碎片刺入掌心。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冥河时,他尝到了油纸包里槐花糕的温度——不是往生灯油的阴冷,而是小芸指尖残存的那点暖意,在三百次焚身淬炼后,终于酿成了破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