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初入尘烟
在讲述过程中,吴羡巧妙地隐去了一些不便说的事情,只把复仇一事的大致经历粗略地告知了钟灵道,言语间点到为止,却让钟灵道隐隐感觉到背后的复杂与凶险。
他听得认真,时而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认可之色,时而露出思索的神情,似是在复盘吴羡的经历,也没过多询问。
随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便又和吴羡聊起了修行的心得感悟,以及门中新筑基的一些同门近况。
当吴羡听到吴风筑基时,不由得会心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亮。
一个时辰过后,钟灵道才开口说道:“好了,师弟一路奔波,舟车劳顿,也累了,先去好好休息吧。”
吴羡闻言,立刻起身,再次恭敬行礼:“掌门师兄告辞,承蒙掌门师兄关怀,师弟铭记于心。”
说罢,转身稳步离开了议事殿。
一迈出殿门,吴羡周身灵力涌动,化作一道流光,直飞向天边。
大半日后,吴羡落在了太岳山脉的一座凡俗都城附近。
这座都城的城墙绵延数里,城墙上的青砖历经风雨侵蚀,不再是青灰,而是泛着暗沉的灰黑。
城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既有挑着扁担的山民,也有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丽服饰的达官显贵,仿若一幅鲜活的画卷,处处洋溢着烟火气息。
都城的四周,农田阡陌纵横,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山脚下,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吴羡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灵力收敛于体内,让自己看上去与寻常凡人无异。
踏入都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叫卖声、谈笑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
街边店铺林立,招牌幌子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挑选。
酒肆里酒香四溢,食客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
茶馆中茶香袅袅,茶客们悠闲地品着香茗,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讲述着江湖的奇闻轶事,声音抑扬顿挫,手势丰富多变,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引得茶客们时而哄堂大笑,拍案叫绝,时而扼腕叹息。
吴羡置身于这热闹繁华的都城,四处闲逛,许久之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个角落。
在这里,一家办白事的店静静伫立,与周围热闹喧嚣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目光落在那略显肃穆的店门上,片刻后,他抬脚,朝着店内走去。
踏入店内,光线骤然变得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此刻,店内只有一位孩童。
这孩童看上去约莫八九岁,身形瘦瘦小小。
他的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破旧的绳子扎着,几缕碎发垂落在那白里透红的小脸上。
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聪慧与早熟。
身上的衣服打着好几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却被洗得干干净净。
小男孩原本正专注地整理着货架上的丧葬用品,察觉到吴羡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整个人就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瞬间来了精神,脚下步伐轻快,连蹦带跳地快步向前走来。
他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声音清脆又熟练地向吴羡热情介绍起来:“大哥哥,咱店里的丧葬用品那是一应俱全,寿衣的料子有好几种呢,棉布的看着气派,麻布的价格实惠;纸扎的物件儿,不管是金山银山,还是牛马仆人,都做得跟真的似的,保准能让逝者风风光光地走。”
这般懂事又老练的模样,活脱脱像一个小大人。
吴羡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和声说道:“我需要能祭奠先人的,不知规格如何?还望小兄弟给我讲讲。”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大哥哥,祭奠先人有简单的,也有隆重的。简单的,就买些香烛纸钱,摆上几样新鲜的供品,诚心诚意地祭拜一番就行。隆重些的,那就得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超度亡灵,让先人的灵魂早日超脱苦海。我们店里有上等的香,都是用天然香料制成,点起来香气醇厚,能直通九霄,让先人闻到。纸钱也分好几种,那种黄表纸,最是正宗,烧给先人,他们在那边就能有钱花。还有这纸扎的房子、马车,做得可精致了,给先人送去,他们在那边也能住得舒坦,出行方便,就跟在人间一样。”
吴羡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待小男孩说完,他开口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对这些事情如此熟悉?”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阿爹阿娘走得早,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爷爷就是做这行的,打小,我就跟着爷爷守着这家店,这些事儿,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吴羡听后,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微微俯身,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轻声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抬起头,脆生生地回答道:“我叫念安,大家都叫我安安。”
吴羡嘴角上扬,笑意更浓了几分,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安安,给我拿一些香烛纸钱,就要你说的那种黄表纸,最正宗的。”
“好嘞,大哥哥,你稍等,我立马去拿!”安安眼睛一亮,转身像只敏捷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朝着货架跑去。
店内的货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丧葬用品,他瘦小的身影在其间灵活地穿梭。
熟练地避开那些堆积的物件,小小的手臂在货架间快速地翻找。
不一会儿,便抱着一叠黄表纸和几捆香烛,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吴羡面前的柜台上,说道:“大哥哥,您瞧,这就是最正宗的黄表纸,香烛也都是店里最好的!”
吴羡看着眼前懂事又机灵的安安,伸手入怀,掏出一颗金豆子,轻轻放在柜台上,说道:“这些应该够了,多的钱你拿着,叫爷爷给你买点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