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次修改的结果如何？”

　　十号楼下实验用地，林子安放下手中的刻刀，用力将弯曲状若烟筒的空柱放在一个金属箱子上，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我看看。”

　　大门旁边看着综艺节目的江医生关闭水镜，来到林子安旁边，端详这个在空地摆放，占据足足有三立方米空间的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由几根金属条搭成如空桌状的框架，上面放置着如小型车斗状的空间，内置两根轴，下方放置着两根大型切割轴，是金属破碎机。

　　第二部分是一个炉状的熔炼箱，配合两根空柱构成烟气循环系统。

　　随着凹槽流入第三部分，放置着不同可切换模具。

　　预处理与破碎，熔炼净化，成型铸造，构成一个闭合的循环链条。

　　义眼扫过这台古怪的机器，江医生簒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忽地，双手缓缓松开，最后低叹笑了出来。

　　“做的很好……这次我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你做的很好，林子安……”

　　这个学生做的越好，江医生就越是惋惜，哀叹。

　　有着这样的天赋，却偏偏是在荒野城镇中发现，要是从小就能接受公司的正统教育，这孩子已经能有更光明的未来。

　　林子安则一一讲解道：

　　“物理破碎环节，采用双轴结构，内置两仪阵，放置金煞火煞，将废弃金属分解为熔炼适配的碎片，有效提高效率。”

　　“热溶解环节，采用蜂窝矩阵模型，采用克瓶拓扑结构，以空间折叠与灵力潮汐冲刷，四层滤网，最外围铭刻地火阵，可以牵引地脉力量能量利用效率最大化。”

　　“再成型环节则是纯粹的四倍重力阵，快速挤压磨具成型。”

　　“再生金属回炉熔炼工艺。”

　　这是林子安自江医生这里学到所有法器制作工艺，学习已经能够了解的所有法器结构后的第一次自主创新，一次独立作业。

　　普遍意义来说，完成这项作业后，就可以在江医生这里结课了。

　　在江医生估算中，这原本是以年为单位，最快也需要一年的课程。

　　林子安，一个月！！

　　要不是看到林子安开始很多基础知识上的茫然，还有一些工具使用上的笨拙，这些记忆还历历在目，江医生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那个游戏人间的大工匠来戏耍他。

　　江医生甚至对这台机器中的一些结构感到陌生，从未在课本或同僚那里见过。

　　皱眉深深思索片刻，江医生问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结构，那个……克瓶拓扑结构，你是怎么想到的？”

　　他指的是熔炼箱滤网内那个二维紧流形，这个结构呈环绕环状，分不清内部与外部。

　　“额……这是我某日玩游戏时突然想到的，老师您看。”

　　林子安拿出一张纸，首尾相连构成莫比乌斯环，江医生拿起纸仔细端详，若有所思。

　　这种结构江医生自然没有见过，这来自前世记忆中，一种名为克莱因瓶的东西，其构成了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林子安将其利用了起来。

　　他学习法器工艺非常迅速，其中诸多地方与前世职业多有重合，只是这里更加偏向以仙道科技达成种种效果，而其中又离不开丹，阵，器，符四艺。

　　譬如林子安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点，两仪阵与地火阵都有催动火焰之效，可后者需要铭刻的阵纹数量是前者的几倍。

　　询问江医生后，得知阵纹可以与记忆中一个概念‘算力’画上等号，阵法越是精细，数量繁多，能够达成的效果就越好，‘算力’越高。

　　譬如置入体内的通灵芯片同样有内置阵法，平日里的许多功能便是凭借阵法提供的算力运行。

　　粗略了解了克莱因瓶，江医生再次看向这套设备，半是赞叹半是惋惜地道：

　　“你的这种结合方式很棒，有效节省了成本，只是一万五千善功便搭建了再生金属回炉熔炼工艺，浮阳城那些工厂也有类似的设备，可每一个是数十万善功起步。”

　　这其中也有规模原因，那些工厂每天都要处理无法数清的金属废料，即便如此，自己这学生也很了不起了。

　　“就是功率小了些，操作起来也有些麻烦，要是能接入更多的阵纹，中阶法器高阶法器材料处理起来也不是问题，更是能与芯片直联，到时候交给几个偃偶了事，最大化节省人力。”

　　江医生一眼指出了这套设备的缺陷与改进之处。

　　林子安无奈笑道：

　　“老师，现在我根本做不到这些。”

　　他从老师这里学到了许多法器设计图，比起他一个个面板解析物品结构要快得多。

　　正因如此，他第一个设计便要尝试生产线最缺少的再生金属回炉熔炼工艺。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存在熔炼工艺，改进什么的太过遥远了。

　　江医生莞尔：

　　“哈，也有你做不到的事……对你来说确实有点早了。

　　“努力修炼吧，到了炼气，筑基，修士对事物的操控也会迎来质的突破，毫米纳米级雕刻也不是问题，修士随手捡几块废铁就能手搓导弹。”

　　林子安听得心驰神往。

　　想像一下，一个流落荒野的强大修士只需要几年时间就能发展出一片科技园区，让一片地域欣欣向荣，他们自己就是精度最高的工业母机。

　　所谓‘螺狮壳里做道场’，大抵就是如此了。

　　江医生忽然叹道：

　　“我能教你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剩下的更多需要你自己去实践。”

　　“你有想过将来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吗？”

　　林子安摇头，诚恳道：“我对这些知之甚少，请老师教我。”

　　江医生娓娓道来。

　　“羽化道说来宽泛，却也有自己的历史起源与发展，离不开三教九流。”

　　“羽化道自上古时期，发源于诸子百家的墨家，是谓‘兼爱’‘非攻’，逐渐发展到现在，那些理念多被丢失，可其中器物发展之道却流传发扬光大，更是与修仙结合，形成了独特的‘羽化道’，凡羽化道修士皆可称为墨家弟子。”

　　“目前羽化道分公司与个体，加入公司成为一名研究员，或是自己单干。个体可走与企业公司合作的‘人形师’或‘义体医生’，或者是更为自由，游走于灰暗面的‘骇客’。”

　　人形师就是专注于全身偃偶化改造，将人的意识寄托其上，算是羽化道的正统。

　　义体医生很简单，只是将身体的部分更替，还未有那么极端。

　　‘骇客’则不受集团公司承认，他们专注于技术，是在灵网精神上的杀手。

　　实际上，这也只是一种狭义上的区分，羽化道在企业公司中星罗棋布，许多地方都有所涉猎，早已不止单纯三种专业，与其他职业是互为表里，无法切割的关系。

　　这三个方向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侧重点。

　　林子安捏着下巴认真思索了起来。

　　一旁的医生不语，只是静静地等候学生选择，恍惚间，正如毕业当年，老师在黑板上粉笔唰唰写下两个大字。

　　‘未来’。

　　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