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褚嬴、俞亮⋯⋯⋯”

　　太原董治怔了怔，没想到堀田由美能这么快进入状态。

　　啪嗒

　　卤素灯被他打开，普通的房间瞬间变成一座专业的画室。

　　强光照射在墙壁上，并不刺眼却意外的明亮。

　　夜空色仿佛淡了淡，灯光聚焦在棋盘上能帮助人更好的进入状态。

　　“现在不用了。”

　　太原董治倚靠在墙，轻声地说。“更重要的是看看她悟多久？”

　　堀田由美看俞亮肯定是最舒服的，那是‘她’画出的东西，可明显对于人的视觉来说，时光和褚嬴看起来更自然。

　　现实和思维出现极大反差，引以为傲的画技在别人面前出了丑，只稍一眼堀田由美就能明白俞亮和时光的差距。

　　她轻叹一声：“我画了二十年来着。”

　　话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眼睛看向俞亮，心思却飘向了时光。

　　现在堀田由美看一眼时光，心里就难受几分，对二十多年画技丢掉几分自信。

　　“⋯⋯⋯”时光，妈妈想看你(ಥ_ಥ)。

　　某些人越看越难受，偏偏越看越想看。

　　头顶肉眼可见的聚拢了一层乌云，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心里的雨，还是脸上的雨。

　　太原董治留她一个人回味复杂心情，拉上厨房的门，细细耕耘一份新早点。

　　“御萩？”

　　一种逆时差糕点被他做出来，粒粒分明的糯米团包裹着秋葵，清新香味在此刻具象化。

　　太原董治端着一盘御萩缓缓而出，御萩冒腾出热气缓缓升腾，堀田由美对此毫无察觉，依旧盯着俞亮发呆。

　　“啧，琼水羹。”他感慨一声，很快拿定主意。

　　琼水羹是一种，水分必须大于百分之三十的湿糕点，一般会有红豆或白豆沙，共同点是两者都要熬制，不想熬制使用的预制品，品相、味道都会差很多。

　　湿糕点的制作时间偏长，太原董治关上厨门精心琢磨二十多分钟，又花上两三分钟回来给御萩加热，才开始熬制红豆沙。

　　“呼。”

　　他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三十四的荧光屏清晰明亮，堀田由美这在客厅呆呆的站着，不过从站着变成坐着，眼睛不肯离去胶板画。

　　太原董治试试水，发现琼水羹已经好了，穿着硅胶手套的手迅速抽出琼水羹。

　　它颜色雪白里掺着红，状似布丁，人走快了还会轻微晃荡。

　　“⋯⋯⋯”大成功。

　　他感叹一句，终于能说的上一句厨艺渐渐找回来了。

　　野间姬辉在昨天之后，给他卡里打了二十万日元，有钱顾及肚子，也有钱呵护嗓子，就是负债的感觉不太好受。

　　太原董治摇摇头，不再多想，认真地端起烤盘。

　　下一刻雪白大布丁，琼水羹端出厨房，热气从小夹间里释放出来，独属于湿糕点的气味充斥着画室。

　　堀田由美不自觉嗅了嗅鼻子，眼睛瞟向厨房，太原董治在做早点她知道，可是这幅画是她追求了二十年的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琼水羹端上客厅中央的玻璃桌，和御萩并盘而立。

　　太原董治取出塑料碗淘出半碗，略微晃荡一下，塞到了堀田由美面前。

　　“由美老师还在看？”他指关节敲敲玻璃桌，再次强调一嘴。“先吃早餐。”

　　她充耳不闻，眼睛迷茫地盯着那幅画，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你绝食明志呢。”太原董治好笑一声，推了推琼水羹，更接近堀田由美。

　　她看看琼水羹，又看看画，不争气地把视线挪向琼水羹，手掌端到嘴边，小口吹冷。

　　半响才应声，“这不显得董治老师，画的很厉害嘛，我认真盯了好久，结果越看越难受。”

　　“突然就真正明白，漫画家和出刊漫画家的差距。”

　　堀田由美端着手里的琼水羹，原本只是商业互吹，忽然发现事实真的是这样。

　　表情忽地就愣住了，手里琼水羹端着也不是，喝也不是。

　　太原董治浅笑一声，“那我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真厉害。”她恼恼地回一句，埋头喝起琼水羹，不肯抬头看太原董治，也不肯抬头看胶板画了。

　　“真厉害？”他无声重复着，摇摇头，咔一声卸下暗扣，端着胶板画到客厅。

　　有上进心，肯承认错误，一点不会拉不下脸，完全没有老牌漫画家的自傲，堀田由美真的很难不让别人不喜欢。

　　太原董治带着笑意把画提在手中，另一只手托腮，静等堀田由美喝完。

　　他刻意找好角度，让对方能一边喝粥，一边看画。

　　刚开始堀田由美还很克制单单是偷瞟，到后边身子转了九十多度，眼睛盯着胶板画发呆。

　　看着看着，堀田由美没由地冒出个念头。

　　“⋯⋯⋯”时光麻麻酱想你了。

　　画了二十年，堀田由美没有找到画出《棋魂》的画法，偶然一天、偶然一次、偶然一瞥，忽的就找到了，虚假到不真实。

　　她喝粥声逐渐变大，像是对太原董治报复。

　　找了二十年的东西，此刻就在眼前出现，堀田由美不知道是太原董治对她的报复，还是神明对她的报复。

　　“⋯⋯⋯”总之，很难受就对了。

　　“好了，我承认你真的厉害，还要怎么样？”堀田由美郁闷地说，目光离开胶板画，把头埋进碗里。

　　太原董治摆好胶板画，正对着她，“不怎么样，就单单想问问由美老师有兴趣学这种厉害吗？”

　　“董治老师是说，是说你愿意教？”

　　“我都明说我是来偷师的，董治老师还愿意教⋯⋯”堀田由美脸蛋红润而欲言又止。

　　“我不愿意教你，白鸟编辑也会让我教你的。”他取出一支笔递过去，“说不定以后，由美老师还会和我是同事呢。”

　　“⋯⋯⋯”由美老师？

　　堀田由美暗道一声，淘着琼水羹的手僵硬住，手很懵身体很懵，脑袋更懵。

　　“不愿意学吗？”太原董治问。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已经有答案。

　　“学。”堀田由美狠狠的点头，“当然愿意学。”

　　她激动的说：“董治老师了解过围棋吗，里面分为本手、妙手⋯⋯”

　　“神之一手。”太原董治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