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虚浮，持握无力。”

　　“身形僵硬，出枪迟缓……”

　　尽管陈言已经不需要再试了，可赵正东还一五一十的品评着刚刚陈言扎出的那一枪。

　　虽然话里话外没有一个好词。

　　“有力。”

　　“却一无是处。”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似乎也觉察到陈言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弓箭上……

　　稍稍思索了一阵才重新开口。

　　“今日在练兵的是徐旗，一会儿来传武的也便是他。”

　　“他还没练出气血之前就是阵卒里有名的神箭手，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要是你箭射得好，说不得会对你更上心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多嘴了，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陈言看了看被雨幕遮掩的远方，除却黑压压的一片和喊杀声之外几乎看不到半点。

　　赵正东就算真说了不该说的，谁听得到？

　　他就算真射箭箭无虚发，谁看得到？

　　似乎觉察到他的疑惑，赵正东还是没忍住。

　　将手指咧开一些个缝隙，“可别小看了武者。”

　　“每一缕气血都是一次蜕变，耳聪目明，力大无穷。”

　　“甚至皮肉骨血四关，每过一关都称得上脱胎换骨！”

　　“到了徐旗官这三关境界，你之前举石锁的动静恐怕早就已经落在他眼里了。”

　　“甚至是我刚刚说的话……”

　　他说到这忽而意识到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看起来却也不后悔，更像是在生自己管不住嘴的气。

　　“多谢了！”

　　陈言听罢，对赵正东拱拱手。

　　这汉子没什么坏心眼，从一开始的时候更担心的都是他的身子骨，后面知道陈言的情况之后也是多有不忿，甚至在后来举石锁的时候他都是唯一一个希望陈言成功的人。

　　对于陈言的谢，赵正东却只摆摆手。

　　“我拿你二钱银子，替你挨几下军棍也是应该的。”

　　“不然我拿着不安心。”

　　陈言也不再多说，点点头便朝着弓箭处走去。

　　大雨瓢泼，让陈言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晃晃，可却又每一步都稳稳落下。

　　在那木桌前站定，陈言仔细打量起这把用做考核的弓。

　　从造型上看，这属于是典型的反曲弓。

　　竹子做的弓胎，以柳木做的弓饵，轻轻弹了一下弓弦，感觉应该牛筋。

　　他不是什么行家，只是以前跟那猎人进山过一段时间故而现在有些熟悉。

　　活得久，也就什么都见过一点。

　　弓入手，触感微凉。

　　同时，面板浮现。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98/100）】

　　【效用：无】

　　陈言看到那进度，暗道一声果然。

　　就像是此前，马五拿出那半碗饭的时候，他分明在前世从未吃过糠麸，可喉咙里那种被割得隐隐作痛的感觉却已经浮上心头。

　　这具身体记住了那98次的拉弓，在这一刻被陈言重新唤醒。

　　事已至此，先补满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将箭搭在了弓弦之上，而后缓缓拉开。

　　却这才注意到，从他举起那石锁之后众人的目光就从未从他身上挪开过。

　　在不敢置信之后，那种目光是复杂的。

　　虽然也有艳羡，却更多的是……

　　看妖怪！

　　陈老妖曾经只是以讹传讹的外号，用作吓唬小孩的话。

　　实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不死。

　　看见他的时候所有人都觉着这估摸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听说他每天都睡在棺材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枯骨，举起了众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三百斤石锁。

　　这叫人如何接受？

　　可分明已经这般了他却依旧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偏要继续试试。

　　他们也想看看，这陈老妖是不是当真去学了什么妖法……

　　至于刚刚的扎枪，老实说众人看不明白。

　　任何人上去都是这么一扎，合不合格要赵正东这种行家说了才算……

　　但若是弓箭，射不射中一目了然。

　　可对于他们的目光，陈言却也只是瞥了一眼。

　　而后张弓……

　　从张弓的那一刻开始，众人刚刚才得以放下的心，又重新被吊了起来。

　　分明他那枯瘦的身子比弓弦还要颤抖，分明那瘦弱的胳膊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开。

　　可是足足四十斤，在他手里却像是玩具一般被拉成满月……

　　咻！

　　羽箭离弦，疾射而出！

　　可是众人却没能在箭靶上找到羽的踪影。

　　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从没入青石板缝隙里寻到。

　　众人顿时便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就连赵正东也是皱眉。

　　“身歪体斜，用力不匀。”

　　“拈弓无法，搭箭急功……”

　　他语气顿了顿，其中难以掩饰的失望。

　　“有力，但乌七八糟。”

　　他的品评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当话音落下的时候，更是让那议论之声如潮水一般高涨。

　　说空有一把子力气的，说回光返照的，说什么的都有。

　　而陈言不去管顾，只是在雨幕中是再一次握住了弓。

　　“成了。”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1/1000）】

　　【效用：全神贯注，箭出惊风！】

　　从他手重新握住弓的那一刻开始，眼睛，耳朵，甚至是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像是活了过来。

　　枯草一般被雨水打湿又贴在后颈的发丝，雨珠迸溅又被风吹得有些偏斜的水花……

　　从手里的弓到立在雨中的靶子，每一个细节都前所未有地清晰呈现，纤毫毕现。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似乎生命的意义就该全部倾注于面前的这一张弓上……

　　只是将步子拉开，便仿佛如千斤重，双足深深扎入到了大地中去。

　　浑然天成。

　　再一次举弓，和之前毫无章法的动作已是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猎人，每一个动作都曾经烂熟于心，而今水到渠成。

　　陈言沉沉吐出一口气，而后张弓搭箭……

　　却忽而见到一顶军盔掠过雨幕，在天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陈言思绪流转间，手里已经本能一般有了动作。

　　弯弓如满月，箭出……

　　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