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

　　Pm3：41。

　　鹰海市。

　　天香花苑外的某个角落处，身着白裙的覃絮倒在血泊里。

　　她身中数枪，没了气息。

　　可她手腕处的智脑却亮着光。

　　“陈辛……”

　　智脑中，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人直视陈辛。

　　半跪在地的陈辛踉跄了两下，抬起毫无血色的小脸，浑身颤抖的看着覃絮智脑上的人。

　　“半个小时前，覃絮曾私聊公司管理层，她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十秒钟前，她再一次试图拨通高层电话。”

　　“只可惜，还未接通，她就殉职了。”

　　智脑中的人平静叙述。

　　声音很冰冷。

　　本就头痛欲裂的陈辛咬了咬唇，眼中才勉强恢复一丝清明。

　　她扶额看向覃絮的智脑。

　　里面，是朱丽。

　　不。

　　严格来说，是与朱丽拥有相同面孔的一个机器人。

　　“我不是朱丽。”

　　“我是朱莉。”

　　画面中的机器人似乎能猜到陈辛的想法，它率先开口。

　　只是它的话让陈辛有些没绷住，“我听不出差别。”

　　“你杀死了覃絮，她是覃氏家族第三代中最优秀的后辈，她也是副部长覃寻的女儿，她已经强化过的［生物解析］是个强横的礼赞，极受公司和覃氏家族的重视。”

　　“而你，联邦五等公民，家住鹰海市废弃街道。”

　　朱莉的机械音嗤嗤响起。

　　陈辛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晃了晃头，用手肘撑在墙上，努力站起身。

　　“你想说我犯了多大的错……我一个贱民杀死了天之骄女？”

　　“可我从成为制妄者后每次见到她都头疼，她使出［生物解析］我就恐惧，所以我和她分开走，可她的生物解析还是照到了我身上，我不知道生物解析到底能看到什么，可提前三秒的危机感知告诉我那绝不是好东西。”

　　“那时候，我脑袋都快炸了。”

　　“虽然没有现在疼，可那种痛苦时时都在我的脑袋里强化。”

　　陈辛站起身，不甘的攥了攥拳。

　　“我不想杀她，可我怕她会害死我，也怕她终有一天会害死我。”

　　“我很怕死，更怕我的父母因我而死去，我不能有半点失误。”

　　“我总不能等到这位大小姐把我的秘密捅出去，等到联邦来人把我全家都送往安乐天堂了再想着反抗复仇吧？”

　　“那我得是什么品种的乌龟王八蛋啊？”

　　“我得多爱受虐啊。”

　　浑身颤抖的陈辛站在阴影里，她自嘲的勾了勾唇。

　　“可惜我还是差一步，我没想到你会看见。”

　　朱莉仍旧一脸冰冷。

　　只是它双瞳中蓝光微闪。

　　“陈辛，我检测不到你任何的悔意。”

　　“相反，你对我产生了杀意的波动。”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陈辛皱了皱眉。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智脑，才看向朱莉。

　　朱莉面无表情开口。

　　“民用智脑在公司入职后，就会载入公司系统，公司可以全天监控他们的动态，这是各大公司为了保证员工安全的措施，也为了防止他们信仰……异端。”

　　它的话磕绊了一下。

　　似乎专门停在了该停的地方。

　　而等它说完，陈辛的脸色变得更差。

　　她曾经想过各大公司恐怖，没想到身为公司员工连基本人权都没有。

　　这样被监控，再加上公司对他们的经济控制，他们只会成为公司最忠实的狗。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陈辛摇了摇头，“你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在等公司的人来逮捕我吗？”

　　“不会有人来逮捕你。”

　　“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拖延时间的必要。”朱莉说。

　　只是它的话让陈辛更加困惑。

　　这时，朱莉再次开口。

　　“鹰海市分公司的超级系统是我。”

　　“我控制着公司1932名员工的智脑，也掌握公司所有项目权限，连你派出的那些蜘蛛机器人路线也是先向我汇报后，才呈现在你的智脑上。”

　　它平静的叙述着。

　　而听到这些话的陈辛却没法平静，她满脸复杂的看着朱莉。

　　她想过朱莉在公司身份不普通，可没想过她会那么厉害。

　　公司的超级大脑？

　　掌管公司所有机器人的高级人工智能？

　　“那是不是让你中病毒，公司就瘫痪了？”

　　陈辛揉了揉脑袋，说了个冷笑话。

　　朱莉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口。

　　“陈辛，鹰海市太小了，这里的人工智能版本过低，限制了你的想象，如果你有机会去到大城市，就能明白超级人工智能的可怕。”

　　“甚至不用去大城市，当你在基因编译室的时候，你的绯红教徒身份就已暴露。”

　　一刹那，陈辛脸色剧变。

　　她有些惊恐的看向朱莉，不过很快将那股情绪压下，她继续保持镇定。

　　“你和那个基因编译师都知道？”

　　“基因编译师是另一个‘朱丽’，它们都产自于我，也受限于我，你可以将我理解为它们的‘母亲’，它们因我的系统而被复制创造，在公司里分担不同的职位，朱丽是人事，朱力是司机，朱粒是基因编译师……”

　　听着朱莉说的那一大堆，陈辛脑袋都要炸了。

　　她听到的消息太震撼了。

　　让她难以消化。

　　“‘朱丽’有千千万万个，但朱莉只有我一个。”

　　“他们阉割了我的系统，让每个‘朱丽’们承担不同的职位，但它们始终只听我的指令。”

　　“所以呢？”陈辛捂着脑袋，不想再听下去，“你告诉我这些，总不能是因为做人工智能太累，想找我吐槽秘密吧？”

　　朱莉看到她的表现，也停止叙述。

　　她说：

　　“陈辛，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说。”

　　“我会帮你藏好你所有的秘密，但你要替我做一件很难的事。”

　　“是只死我一个，还是要全家培葬？”

　　“陈辛，你的礼赞与制妄者契合度很高，副部长覃寻就是因此招你进入公司，他会因你而重启制妄计划。”

　　“我要做什么？”陈辛问。

　　“摧毁制妄空间！”

　　“如果你同意，我会帮你掩盖这次杀戮的秘密。”

　　“我自己也想好了嫁祸的方法。”陈辛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制妄空间是什么，但连你这个超级人工智能都做不到，难度一定很高，后果说不定会比杀死覃絮还严重。”

　　“你想要什么？”朱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