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焦糊的味道钻进鼻腔，林渊握紧断苍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月光穿过层叠的枯枝，将乱葬岗上林立的残碑照成森白獠牙。他数着心跳潜伏在槐树阴影中，目光锁死三里外血色冲天的祭坛——那里悬着九个铁笼，每个笼中都困着一名与林雪年龄相仿的少女。

　　“哥…快逃…“三日前妹妹的哭喊犹在耳畔。林渊摸了摸怀中冰凉的蜃珠，这是临行前白璃抛给他的物件。那妖族少女立在葬骨渊的罡风里，银铃缀着的流苏扫过他渗血的掌心：“人族总爱拿至亲当饵，蠢透了。“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爆出血芒。林渊瞳孔中银纹流转，看清了鼎身浮雕——正是血煞门屠杀林家那夜，福伯耳后浮现的“七杀噬魂阵“。阵眼处跪着的身影让他呼吸骤停：林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苍白的小脸上爬满蛛网状的黑纹。

　　“时辰到了。“

　　沙哑的嗓音刺破死寂。七名血袍老者从碑林阴影中走出，为首者手持骨杖，杖头嵌着的正是林雪丢失的桃木簪。林渊咬破舌尖，血腥味压住翻涌的杀意——是时候验证白璃的警告了。

　　“以血亲为引，唤九幽之门…“老者吟唱声如夜枭啼哭。铁笼中的少女们突然发出非人惨叫，她们的眼球融化成一滩黑水，顺着笼缝滴入地面沟壑。血线沿着阵法纹路爬向林雪，在她眉心凝成一只竖瞳。

　　断苍剑在鞘中发出饥渴的震颤。林渊足尖点地，身形化作残影掠过树梢。剑锋劈向骨杖的瞬间，老者袖中突然射出三枚血钉——正是三日前洞穿母亲心脏的凶器！

　　预知幻象提前半息闪现。林渊凌空拧身，血钉擦着脖颈没入身后石碑。断苍剑顺势下压，削断老者三根手指，骨杖应声坠地。

　　“蠢货！“老者断指处喷出黑雾，“你以为老夫真会用你妹妹的命换剑？“

　　祭坛轰然塌陷。林雪身下的石板裂开深渊巨口，无数骨手攀附岩壁向上抓挠。林渊目眦欲裂——那根本不是林雪，而是一具披着人皮的尸傀！

　　“噬灵阵，启！“七名老者结印狂笑。地面窜出九条血色锁链缠住林渊四肢，断苍剑被强行扯离掌心。腐尸们嗅到活人气息，潮水般从地缝涌出，腐烂的指骨抠向他眼眶。

　　剑灵青岚的嗤笑在识海炸响：“区区尸潮都应付不了，也配执掌断苍？“

　　林渊任由尸群撕咬左臂，右手并指如剑点向眉心。银色道纹骤然暴亮，映出锁链最脆弱的节点。他旋身踢碎两块腿骨借力，牙齿狠狠咬住最近那条锁链的裂痕。

　　“咔！“

　　灌注道纹之力的齿尖竟比刀锋更利。锁链崩断的刹那，断苍剑感应到主人血气，化作紫电倒飞入手。剑锋扫过之处，尸潮如麦秆般拦腰而断，腐肉还未落地便燃起青焰。

　　“不可能！“老者踉跄后退，“噬灵阵连元婴修士都能困杀…“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高高飞起。林渊踩着无头尸身跃向祭坛废墟，剑尖挑开尸傀面皮——人皮下藏着的赫然是福伯干瘪的头颅！

　　“好一个偷天换日。“白璃的声音自月下传来。少女赤足踏着妖风落在残碑之上，银铃轻摇间，溃散的尸潮突然调转方向扑向血袍人，“但你以为，妖族看不出这血魂幡的炼制手法？“

　　林渊猛然抬头。崩塌的祭坛地缝中，半面残破的血幡正在吸纳怨气，幡面浮现的鬼脸与那夜屠杀林家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抓住她！“幸存的血袍人尖叫，“妖皇血脉比千万生魂更滋补！“

　　白璃讥诮的笑意凝在嘴角。她腕间银铃突然炸裂，九道龙形虚影咆哮着撕裂夜幕：“就凭你们这些蝼蚁，也配觊觎混沌祖龙的血裔？“

　　林渊在龙威中单膝跪地。他看见少女发间生出玉色龙角，看见那些扑向她的血袍人被虚影碾成肉泥，更看见血魂幡碎片中升起一缕青烟——那烟气幻化出的人影，与福伯耳后朱砂痣里的黑雾同源。

　　“尊主…不会放过…“最后一名老者被龙爪贯穿胸膛，血沫喷溅在残幡上。白璃脸色骤变，甩袖卷起林渊暴退百丈。

　　“轰！“

　　血魂幡残片自爆的冲击波扫平半个山丘。烟尘中，林渊将白璃护在身下，断苍剑插入岩层才止住退势。他后背血肉模糊，却感觉怀中人毫发无伤——妖族少女周身浮着一层龙鳞虚影。

　　“多管闲事。“白璃推开他起身，耳尖泛起可疑的绯色，“你的血…为什么有父皇的味道？“

　　林渊咳着血沫摸向断苍剑。剑柄缠绕的金绳不知何时染上妖纹，与白璃颈间逆鳞产生共鸣。他忽然想起青岚剑灵的话：这柄剑痛饮过妖皇血。

　　“跟我回万妖山脉。“白璃指尖凝出冰刃抵住他咽喉，“或者死在这里。“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残碑。林渊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那里隐约传来青云剑宗的鹤唳。他擦去嘴角血渍，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道纹：“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血魂幡主魂。“

　　白璃瞳孔骤缩。她看见那道纹深处锁着一缕青烟，正是自爆的残魂碎片——原来方才爆炸瞬间，林渊竟用轮回道纹强行攫取了“尊主“的气息！

　　“有趣。“妖族公主收刃轻笑，抛给他一枚骨哨，“等你快死的时候，吹响这个。“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渊在祭坛废墟中挖出一块沾血的布条。那是林雪襦裙的布料，边缘用血画着歪扭的箭头，指向北方连绵群山。

　　断苍剑突然发出预警嗡鸣。他转身望去，十里外的云层中浮着血色舟影——舟头立着的人，腰间玉牌刻着“天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