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饿殍:明末千里行之兴明

第18章 洛齐七

  子时,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夜里悠悠传来,刚敲过三响,西苑墙根的鸦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只只乌鸦羽毛凌乱,在夜色中惊慌失措,发出“呱呱”的凄厉叫声,扑腾着翅膀,毫无章法地朝着四周疯狂逃窜,打破了夜的死寂。

  十七八个黑衣人贴着宫墙根挪动,腰间铜牌上的“洛”字随着动作闪烁,活像串挂在夜风里的鬼火灯笼。

  “洛老三你他娘轻点!”领头的洛齐七捂住同伴腰间叮当乱响的铜牌,“这玩意比怡红院的铃铛还招摇!”

  他说话时两撇鼠须簌簌抖动,活似被火燎了尾巴的耗子精。

  被唤作洛老三的汉子挠挠裤裆,从屁股后头掏出个油纸包:“大哥莫慌,俺带了栗子,等会塞乌鸦嘴里准保不叫。”

  就在此时,墙头突然砸下泡热腾腾的鸟粪,精准浇在他刚剥好的栗仁上。

  十七把钢刀齐刷刷出鞘,惊起更多乌鸦。

  洛齐七气得直拍洛老三脑壳:“你当这是赶庙会呢?”

  他摸出个竹筒塞进墙缝,“都警醒着点,陆阎王的人可比乌鸦精得多!”

  这群憨子哪知道,就在半柱香前,锦衣卫千户陆七正蹲在槐树上啃烧鸡。

  他望着底下撅腚塞炸药的洛党众人,肘子油顺着飞鱼服滴到洛老三头顶:“头儿,要不现在收网?”

  “急啥?”陆七把啃剩的骨头系在信鸽腿上,“等他们放出这鸽子,咱就能顺藤摸瓜”

  话还在嘴边打转,那信鸽冷不丁撅起屁股,“噗”的一声,一泡稀屎直直落在他的护腕上,黄白相间的秽物顺着护腕缓缓下滑。

  陆七瞬间瞪大了眼,脸上的表情从侃侃而谈的松弛,僵成了哭笑不得的无奈,手里刚咬了一口的烧鸡“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连再看一眼的兴致都没了。

  与此同时,洛齐七正对着信笺抓耳挠腮:“老三,“约老罕王酉时攻城的“酉”字咋写?”

  “就画个酒坛子呗!”洛老三蘸着口水在纸上涂鸦,“老罕王最爱喝老酒,保准明白!”

  洛齐七匆匆将一封密信绑在鸽腿上,那信上的字迹如鬼画符一般。绑好后,他抬手将信鸽放飞,闭目喃喃道:“赶紧送到辽东去吧,就全靠你了。”

  陆七看着那肥硕的信鸽扑棱棱朝着辽东方向飞去,心中暗忖,不能用弓箭,否则会惊动那边的贼人。思索间,他抬手放出了猎隼。这猎隼腿上绑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胡椒粉,还特意留了一个小口。

  猎隼很快追上了信鸽,胡椒粉随着风飘散出来。信鸽被熏得不行,在空中晕头转向,没了方向。半空中,这一幕堪称奇观:原本稳稳飞行的信鸽,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掉进了旁边的小河里。

  早已蹲守在河边的锦衣卫总旗李二牛,眼疾手快,迅速捞起了湿漉漉的密信。他打开一看,对着酒坛上的涂鸦忍不住乐出声:“洛党要请努尔哈赤吃酒?”

  陆七赶来接过密信时,手上烧鸡的油渍正巧盖住了“酉”字。

  他盯着“约老罕王西时攻城”几个字琢磨了半晌,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大笑道:“这是要请鞑子看西苑烟花啊,咱们可以将计就计!你去将这个送给魏提督和田指挥使。”

  李二牛怀揣着密信,领命而去。

  西苑墙根一片死寂,唯有几缕月光从斑驳的树叶缝隙中透下。

  此刻西苑墙根下,洛老三正跟火药捻子较劲。

  这憨子把火折子吹得跟唢呐似的,滋啦蹿起的火星子惊得洛齐七飞起一脚:“你他娘放炮仗呢!”

  “轰!”

  锦衣卫破墙而入的瞬间,洛老三手里的火药筒当真炸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好似平地炸响惊雷,炸的竟是他的裤裆。

  那原本塞进去防寒的栗子,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炮弹,“噼里啪啦”地崩得到处都是,活脱脱一场疯狂的栗子炮弹雨。

  “我的亲娘嘞!”洛齐七被这突如其来的栗子雨砸得晕头转向,双手抱头,左躲右闪,脚下步伐凌乱得像只无头苍蝇,嘴里扯着嗓子大喊,“老三,你裆里怕不是藏了个火药库吧,怎么炸得这么离谱!”

  陆七笑得前仰后合,连手中的绣春刀都跟着歪了几寸,扯着嗓子调侃道:“洛兄这兴致可真是独特,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给弟兄们整出这么一场“烟火盛宴”!”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手中铁链如灵蛇般飞射而出,精准无误地缠住了洛齐七那稀稀拉拉的鼠须,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悠悠说道:“你这捻子留得也太长了些,本千户就好心帮你修整修整?”

  墙头一群乌鸦原本安安静静地蹲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此刻却突然躁动起来,齐声叫唤,那聒噪的声音划破夜空。

  再瞧洛老三,双手紧紧捂着仍在冒烟的裤裆,疼得一蹦三尺高,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大哥,快瞧啊!俺这裤裆里的“炮仗”可太厉害,把钦天监的日晷都给炸歪啦!”

  众人纷纷闻声抬头,只见那高大的青铜日晷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原本笔直的晷针此刻竟歪歪斜斜地指向了“凶”字。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晷盘之上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压压的蚂蚁,这些蚂蚁竟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着,歪歪扭扭地拼凑出一个“洛”字。...

  “天要亡我啊!”洛齐七哀嚎未毕,忽见日晷阴影里转出个摇铃道士。

  远处山坡上老道眯眼瞅了瞅蚂蚁阵,掐指笑道:“这位爷,贫道早算准您今儿要栽在“裆”下。”

  说话间,锦衣卫已把十七人捆成糖葫芦串。

  陆七揪着洛齐七的鼠须晃了晃:“说说吧,给努尔哈齐送信就为看西苑烟花?”

  “呸!咱们是要...”洛齐七刚要硬气,忽见厨娘拎着醋坛子从月门转出,顿时软了腿,“姑奶奶饶命!我说!我们偷换了工部的硫磺...”

  厨娘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舀起一勺老陈醋,手腕轻轻一抖,那醋如丝线般浇洒在日晷之上。

  说来也怪,原本摆出“洛”字的蚂蚁阵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瞬间慌乱逃窜,又迅速重新聚集,竟神奇地化作了一个“忠”字。

  厨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轻笑,轻声呢喃:“早这么听话多好,也省得费这番周折。”

  紧接着,她漫不经心地伸出脚,轻轻踢了踢洛老三那还在冒烟的裤裆,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裤裆里的炮仗,炸得倒是巧妙,莫不是把工部那些贪腐的烂账都给崩出来了?”

  洛老三顿时吃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扯着嗓子“嗷嗷”直叫,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活脱脱一副滑稽模样。

  这边洛老三还在疼得直蹦跶,陆七转头看向身旁的总旗,神色冷峻,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俩,动作麻利点,去给我拿一套笔墨纸砚来,我要写一封密信。”

  总旗立刻拱了拱手,高声应道:“诺,听令,大人稍等。”言罢,迅速转身,一路小跑取来一个古朴的箱子,打开一看,笔墨纸砚整齐摆放其中。

  陆七接过纸笔,笔尖在墨砚中轻轻蘸墨,沉思片刻后,笔锋游走,在信纸上写道:望大汗尽快进攻,我等里应外合。大汗可趁京师众人忙于西苑之事,无暇他顾,速速攻打辽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四更时分,西苑梆子声起,十七个被捆成串、活像“糖葫芦”的憨字,被押往诏狱。

  天色渐明,天边泛起鱼肚白,陆七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正沉醉间,一缕焦香悠悠钻进鼻腔。他循香望去,只见厨娘在日晷上架起一块铁板,正拿着缴获的火药烤栗子。

  “尝尝?”厨娘夹起一颗爆开的栗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洛老三特制,吃了能崩出贪官污吏。”

  陆七嘴角一抽,满脸嫌弃,“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厨娘催促道。

  “刚刚那群乌鸦,飞过时把鸟粪全掉到栗子上了。”陆七皱着眉,指了指那堆栗子,“我是真没胃口。”

  “啥?”厨娘手中的夹子差点掉落,一脸惊愕地看着栗子,“你这混球,不早说!”她狠狠地瞪着陆七,仿佛在责怪他为何不早点提醒。

  “我刚想说,你就塞话给我,哪有机会讲。”陆七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厨娘望着那堆被鸟粪“光顾”的栗子,欲哭无泪,“我这费了好大劲,就盼着给大伙弄点新鲜吃食,这下全泡汤了。”

  “要不,咱重新弄点干净的?”陆七提议道。

  “重新弄?火药可就这点了。”厨娘叹了口气,“算了,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栗子我拿去处理,别让人知道这乌龙,传出去可就闹笑话了。”

  陆七点头,“行,不过下次烤栗子,可得找个没乌鸦的地儿。”

  “还用你说!”厨娘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端起那盘栗子,匆匆往厨房走去,留下陆七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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