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程河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厂房。

　　他本想直接回家，可沈欣悦今天的状态还是不太对，程河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厂房的门只是虚掩着，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环境有些昏暗，只是点了两根蜡烛。

　　不过在门口的不远处，一个转头搭建起来的灶台旁，小龙蹲在那里，点着火，锅里冒着些许热气。

　　凑近一看，只见是一锅白开水。

　　不是煮东西？

　　程河微微皱眉：“你姐呢！”

　　小龙咬着牙，看了一眼程河，沉默不语。

　　“在里面？”

　　小龙只好点头。

　　程河感觉有些不对，当即推开厂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依旧是破旧潮湿，只靠着一根蜡烛勉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而沈欣悦，此时则是抱着肚子，眼眶微红地蜷缩在床上。

　　“小龙，烧好了吗？”沈欣悦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抽泣。

　　“烧好什么？”程河的声音缓缓响起。

　　看到程河，沈欣悦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只是眉间紧锁，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程河有些心疼地坐了下来。

　　他就算再不懂医术也看的出来沈欣悦铁定是生病了。

　　她扭过头，似乎不想回答程河的问题。

　　就在这时，小龙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杯子，杯子热气腾腾，显然就是方才在外面烧过的白开水。

　　“姐……”小龙从桌上拿过一盒药，随后递给沈欣悦。

　　不过还没等沈欣悦接过药，程河便一把夺了过来。

　　“程河！”沈欣悦想抢过去，可程河却一把将她摁到一边。

　　看着手上的药名，程河扭头问道：“你有胃病？”

　　“不用你管。”沈欣悦犟着道。

　　“还不用我管，你看看你，都疼成什么样了。”程河满是无奈，借着蜡烛那稍显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手中的药盒。

　　很快，他脸色一变。

　　“这药都过期一个月了，你吃什么！”

　　沈欣悦眉头微皱：“过期就过期，才一个月，怎么就不能吃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程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就把自己和沈欣悦绑到一块。

　　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自己在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救她吗？

　　好不容易把她从那些混混的棍棒下面救出来了，反手就要吃个过期药。

　　咋啦，就你命硬？

　　他也不管沈欣悦如何折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

　　“程河，你要干嘛！”

　　“去医院！”

　　“你放开我，我不要去医院！”沈欣悦此时就像是过年的猪一样，在程河身上来回挣扎着。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厂房内。

　　沈欣悦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瞬间就红润了不少。

　　“你干嘛……”沈欣悦咬着牙，泪花瞬间就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我干嘛，我在救你的命！”

　　“我告诉你，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程河冷声说着，似乎怕沈欣悦再挣扎，又一巴掌落在了她屁股上。

　　只见程河拿出前面给沈欣悦但是她不收的一百块钱，直接塞到了小龙手里：“自己出去买点吃的。”

　　随即又缓缓帮沈欣悦翻了个身，背在身后。

　　“再挣扎，我就把你丢下去。”程河又补了一句。

　　沈欣悦神色微怔，但还是乖乖地附在程河的肩头上。

　　就这样，程河一步步将沈欣悦背到了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倒是花了些钱。

　　检查结果倒也出来了，还真是胃病。

　　“以后饮食习惯上一定要规律，这就是很标准的胃病，回去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个药，睡一觉就好了。”

　　从医院出来，程河还是背着沈欣悦。

　　沈欣悦似乎脾气好了许多，但因为虚弱的缘故，脑袋一直埋在程河肩膀上。

　　“沈欣悦，你别忘了，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还有你那帮兄弟们，别一天到晚作死，回头我会买一些日常常备的药，别再吃那些捡来的过期药了。”

　　“明天我会帮你请个假，但是你必须要在家里好好待着。”

　　程河嘱咐着，而沈欣悦则是扭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摆……摆摊？”

　　喝了粥，吃了药，沈欣悦躺在床上，程河则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摆摊已经是最优的解决办法了，明天你把兄弟们都叫到这来，到时候我会吩咐他们做事。”

　　“我再交代你一些细节，到时候你一定要配合我。”

　　沈欣悦扭头，只是哦了一声。

　　翌日。

　　晚。

　　程河站在厂房前的空地上，面前歪歪斜斜站着几个混混。这些人皆是沈欣悦的小弟，也是那场“大战”后侥幸没进医院的家伙。

　　此刻，烟雾缭绕，混混们大多穿着奇装异服，头发更是五颜六色，活像一群行走的调色板。倒是程河，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在他们当中显得格外特别。

　　“对，就是摆摊！”

　　“兄弟们，听我说！”程河扯着嗓子喊道。

　　这一嗓子下去，原本还在交头接耳闲聊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毕竟那日他们都见识过程河那如同战神般的身手，除了满心钦佩，谁也不敢此刻找不自在。

　　老八此时也是一脸惊诧，没办法，程河提出的摆地摊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一个头发染得五彩斑斓的混混嘟囔着：“关键是这摆地摊，也太掉价了吧！”

　　“摆地摊？那能挣几个钱？”

　　“就是，咱哥几个可丢不起这人！”

　　就连曾被程河踩在脚下的老八这时也忍不住哼唧道：“哼，我可拉不下这脸。”

　　程河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脸面可不能当饭吃！”

　　“可是……”

　　程河果断打断他：“别可是啦！你们好好寻思寻思，要是还这么瞎混下去，哪天被警察叔叔抓走，那才叫惨不忍睹！摆地摊多自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休息。”

　　“最重要的是，你们都扪心自问，就现在这么个混法，你们能填饱肚子？能真正逍遥快活？”

　　说话间，程河特意瞅了瞅老八。

　　老八别看身强体壮，一有空就得去打零工，甚至还得去客串保安，要说自由，那真是没多少。

　　从沈欣悦口中，程河早就把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其实就是一群孤儿工友抱团取暖，给自己撑撑场面罢了。

　　思索片刻，老八也不禁挠着头说道：“听着好像是有点道理哈。”

　　“可是咱们摆摊的话，卖啥东西啊！”

　　“是啊，卖啥啊！”

　　一旁的沈欣悦这时也满心好奇。

　　如今可不是几年前刚改革开放那阵子了，大小商品琳琅满目，摆摊早就不是啥稀罕事儿。

　　“就卖MP3。”程河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旁的沈欣悦微微一愣：“MP3？”

　　“这个我知道，不过听说贵得很，一个得好几百呢！”

　　“大几百的东西谁会在地摊上买啊！”

　　一时间，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程河赶忙挥手：“都听我说。”

　　“卖不卖得出去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按工资给你们发，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不许再打架闹事。”

　　“不打架闹事！”老八微微一愣。

　　这可难倒他了，打架闹事那可是他的专长，这要是不让干了，他这一身的武艺往哪儿使啊！

　　程河扫了一眼老八，没好气地说：“你没去过医院是吧？你要这么喜欢打架闹事，可以，先把你那些兄弟进医院的费用还给我！”

　　声音落下，老八瞬间没了脾气。

　　他从哪儿掏一千块钱出来啊，更何况还有后续的各种医药费……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如果现在有人还想在社会上胡混，现在就可以走人。”

　　“留下来的，以后都是咱们公司的员工，我程河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程河这话说得太张狂了，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虑，程河看了一眼沈欣悦。

　　后者心领神会，只见她从地上提起一个袋子。

　　砰！

　　东西落在椅子上，瞬间扬起一阵尘土。

　　嘶啦——

　　袋子的拉链被拉开。

　　只是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一沓沓的百元大钞堆在袋子里，任谁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就算是已经是第二次见的沈欣悦，这时候看到袋子里的钱也还是忍不住震惊。

　　这些钱。

　　一辈子都花不完吧！

　　“这……这是给我们的？”老八咽了咽口水。

　　“给你你接得住吗？”程河白了老八一眼。

　　这可是三十万现金，实实在在的钞票可比银行卡上的数字震撼多了。

　　只见程河从里面拿出一沓，缓缓说道。

　　“想要做生意，就得先把咱们员工的精神面貌改一改。”

　　“每个人来我这儿领二百块钱，去把你们的头发染回正常颜色，再剪短一些。”

　　说到这儿，程河看向眼巴巴望着的老八，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手。

　　“你个光头要什么钱啊！”

　　本以为大家会心动，可环顾四周，却发现众人脸上满是犹豫。

　　就连沈欣悦都忍不住拽了拽程河的胳膊：“我不想染回来……”

　　“你不用。”程河本来就打算让沈欣悦乖乖在学校读书，哪会让她去外面风餐露宿地摆地摊。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这酷炫无比的发型，但是咱们是要走正道的，都这副模样，谁看到还能买咱们的东西啊！”

　　“而且男人，从来不是靠头发来显本事的，对吧老八？”

　　老八瞬间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大光头：“对，没错，我就没染头发，我看谁敢说你八哥没本事。”

　　“明天，所有人都跟我去剪光头！”

　　话音刚落，瞬间怨声载道。

　　“不是，八哥，咱们就算剪头发也没必要剪光头吧！”

　　“要这样咱们也别叫苍龙了，干脆叫光头得了！”

　　“不行，我要是剪了光头，小红肯定会跑了的！”

　　可众人越是不情愿，老八却越是兴奋。

　　他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说：“不行，我早就觉得你们染这头发丑死了，要我说就得全跟我剪光头，到时候咱们这么多人出去溜达一圈，那不得迷倒一大片啊，哈哈哈！”

　　“去你的八哥，你那是觉得光头帅吗，你那是长不出头发来。”

　　“对啊，你长不出头发来凭啥要我们剃光头啊？”

　　“寸头，寸头最多了。”

　　“就是，反正我最多就剪寸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好，那就剪寸头！”

　　程河大手一挥。

　　“好，既然程哥说了，那咱们就剪寸头，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剃光头。”

　　“就是啊，光头也太丑了。”

　　程河此时对着沈欣悦微微一笑。

　　这就是人性。

　　你要是一开始让他们染头发剪寸头他们肯定不愿意，但要是一开始让他们剃光头，那他们就会觉得剪寸头好像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