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沉重的眼皮，从病床上醒来的裘先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长时间。
道瞳之上的操作界面缓缓浮现。
左上角是醒目的存款余额。
2000通宝，因为手术，裘先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
叮的一声，5万块钱突然到账，那是网监司的报酬。
安全感立马回来了一点。
界面简单明了。
这便是路风川灵窍的系统。
裘先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要清晰了不少。
不仅如此，裘先还能够看到更多东西。
那是自己那个师叔的“道”。
每个人的道都是不一样的，既然换了灵窍，裘先自然也很好奇路风川眼里的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世界在一瞬间被装上了一层滤镜，裘先仔细打量着这个新的世界。
程序算法将空中那些川流不息的“道（无线电）”通过一种更加直观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路风川的道表现为一缕缕彩色的丝线。
这些彩色丝线通过一个个脑机接口将所有人连接了起来，编织成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
即使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依旧会以某种方式直接或间接地被这些丝线连接在一起。
相比起之前裘先所见的道，路风川的道要显得直观了不少。
最大的特点便是实用，各种丝线通过颜色分类，使得他能够一眼辨认出这些丝线的作用。
淡蓝色的丝线是为了交流，红色的丝线是为了控制，黑色的丝线则是为了干扰……
而这些“道”的背后，其实都包含着某种意图，只要能够解读这些意图，便能够实现干涉和控制。
走出病房，裘先看见菩萨正坐在诊所大厅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烟。
红发女子身材曼妙，红唇皓齿，抽烟的模样看起来有着一种成熟韵味。
菩萨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张小纸片，她轻轻一挥手，纸片一下子飞进了裘先的视网膜里。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如果你真的搞到了算力，可以马上联系我。”
裘先点头。
“谢谢。”
“我还有多长时间？”
菩萨耸了耸肩。
“说不准，‘魂灵’是青城公司开发的一种活体有机芯片，它就像是一个胚胎，在宿主幼年时期便要植入进去。”
“触发条件不明，有可能下一秒你就会被你师傅夺舍，也有可能过了几年时间都相安无事。”
“说实话魂灵其实是一个半成品，也不知道是公司里哪个家伙泄的密，在转运的时候被人劫走了。”
裘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既然是夺舍芯片，为什么如此不靠谱？”
“连触发条件都无法设定？”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魂灵’的目标用户可是高净值人群，自然是要打磨到最完美才会上市销售。”
“一开始我们的设想是同时在夺舍者和宿主脑内植入芯片，通过编程方式，为两颗芯片建立桥接，实现在客户死去的一瞬间完成无缝夺舍。”
“毕竟用户体验可是非常重要的。”
“知道吗？这是个哲学问题。”
“那些高净值人群可都是很聪明的，他们非常在意夺舍完成之后自己还是不是真正的自己这个问题。”
“毕竟意识复制再完美也只是复制罢了。”
“从客户的角度看，自己还是死了，眼前一黑，然后遁入虚无。”
“死亡到夺舍这个过程但凡有一微秒的中断，便会让人感觉不真实，有一种原本的自己其实已经死去的感觉。”
裘先立马明白了菩萨想要表达的意思。
“忒修斯之船悖论吗？”
“从原子层面将一个人分解，然后再从原子层面将这个人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
“那被分解的那个人算是死了还是复活重生了？”
当然，裘先并不在意这个哲学问题的答案，他现在最迫切的目标就是将青元子从自己脑子里面赶出去。
先是魍魉，然后是魂灵，裘先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像是在养蛊，里面没一个正常玩意。
因为是生物芯片的缘故，魍魉拿魂灵没有办法，现在的诡仙剑做不到这样的微操。
就在裘先思索的时候，菩萨接着说道：
“还有一点，那就是在意识上传技术已经十分成熟的前提下，公司还要花大力气研究‘魂灵’的原因。”
裘先看向菩萨，此刻她身子靠在墙壁上，正把玩着自己那根做工精致的细长仿古电子烟烟杆。
“什么原因？”
裘先有些疑惑地问道。
菩萨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道：
“为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夺舍，夺舍者和宿主脑子里会同时安装一颗‘魂灵’芯片。”
“作为一种特殊的生物芯片，两颗‘魂灵’芯片之间能够实现某种感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应会越来越强烈，最终在两个意识体之间建立起一种量子通道。”
“这个量子通道会同时影响两个意识体，令两个意识体在潜移默化之下形成惊人的同步率。”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意识体虽然没有通过物理方式连接在一起，却通过量子纠缠的方式染上了彼此的因果业报。”
“只要夺舍者死亡，意识转移就会在一瞬间完成。”
“这便是真夺舍。”
“你说这种夺舍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那我应该在青元子死掉的一瞬间就被夺舍了。”
“那我为什么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裘先有些疑惑的问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说过，被你师傅劫走的‘魂灵’只是一颗半成品。”
“或许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建立起这种量子通道。”
“当然，那颗芯片里面仍然存储着你师傅的人格数据，不及时拔除的话，一旦有什么外界刺激，就有可能导致你被夺舍。”
“而且……”
说到这里，菩萨顿了顿。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师傅还没有死？”
“绝不可能！”
裘先立马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那一日，他亲眼看见青元子的化形龙躯被黑墙之内的白色大手炼化掉，死的不能再死了。
对于青元子这种修士而言，意识死亡才是真正死。
之后青元子复活，他躯体里面寄宿着的只可能是“魑”。
忽然，裘先想到了一种他无法接受的可能性。
“难道青元子真的没死？”
“毕竟同自己一样，魑魅魍魉和他的意识深度绑定，既然那邪祟没死透，就说明青元子真的还活着，那名为‘魑’的邪祟将他从赛博空间里面救了出来？”
裘先的拳头渐渐攥紧。
如果真是这样，那青元子现在身在何处？
除了拔除自己脑袋里的活体芯片，他现在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青元子现在所处的位置。
然后弄死他。
裘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青元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按理来说，如果他真能拔除脑子里的芯片，那青元子对自己就构不成威胁，自然也没有费力去诛杀他的必要。
可裘先就是想这么做，从赛博空间里面出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对于青元子的恨意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而且，按照菩萨所说，如果‘魂灵’能够正常工作，只要夺舍者死去，那自己就会立马变成青元子。
既然如此，青元子为什么还不自杀？
只要自杀，就能够立即拥有裘先的半仙之体，距离成仙就又近了一步。
只有一种可能，现在青元子的状态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被什么人控制了起来。
裘先感觉好受了不少。
现在目标就很明确了，先设法将脑子里面的活体芯片拔除，然后再慢慢寻找青元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