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阻止蒙兀人杀人？”
围观的人群左顾右看，心里暗自唏嘘，暗笑那人不要命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大人，您刚才说的赏赐是真的吗？”温禾谄笑的上前，躬着身子，满脸的讨好。
前世的卧底生涯，早就让他练就了表情神态无缝转化。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畜生就得学畜生的模样。
“混账，哪里来的狗东西，敢这么质问大人，还不将他拿下！”那汉人青年用纸扇指了过去。
从高台后跑来两个衙役，都拔出了刀。
温禾见状，惊慌失措连忙求饶：“大人，小人是良民啊，小人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大人饶命啊！”
他哭喊着后退，双腿不住的颤抖起来。
高台上的蒙兀人投来锐利的目光，冷喝一声：“住手！”
冲到温禾身边的两个衙役，连忙收回了刀，低着头躬着身子，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蒙兀人走下高台，握着弯刀走到温禾的面前。
目光盯着温禾那张惊恐的脸，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从腰带里掏出一个碎银子递到他的面前。
“小兄弟可不要骗本都，本都不喜欢杀人，但不得已的话本都还是会杀人的。”
温禾惶恐的摇着脑袋，慌张不已：“不不不，没骗大人，是真的有，就在城南的破将军庙里，昨夜有两个人在那厮杀，他们还杀了一个色，色目人，其中有一个说自己是什么挖坟的，他们很厉害，还会飞，有一个人死了，还有一个也被房梁压死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磕磕绊绊的，如果不仔细琢磨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在极具恐惧中，声音会不自觉的发颤，思维混乱，讲话颠三倒四。
前世为了练这个，温禾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练就到炉火纯青，信手捏来的地步。
他从怀里掏出那人的令牌，献媚的递了过去。
“挖坟的……掘墓人！”蒙兀人将领接过令牌，眼眸顿时散过精光。
他伸手一把抓住温禾的胳膊，面向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声蒙兀话。
大概意思是集合。
附近的蒙兀士兵快速集结。
“将那些人都押回去。”
“你带我去。”他盯着温禾，像是在审视。
这样的目光，温禾前世经历太多了。
卧底其实和演员很像，只不过没有剧本也没有导演喊“卡”。
需要随机应变，也要注意每一个细节。
否则一着不慎，那就是人头落地。
温禾害怕的抖着身体，眼中含着泪，走路时双脚都是软绵绵的。
蒙兀人轻笑一声，让人带着温禾上门，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强行将他抱上了马，向着城南将军庙而去。
……
破庙内，王二等人已经做好准备了。
将年龄小的都安置到正殿的石像后面，然后将昨日得到的刀，都藏在一个草垛中，故意将一个刀把露了出来。
等马蹄声传来，王二让所有孩子都蹲在墙角吃麦饼。
等人闯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孩子都惊慌的抬起头，惊恐的看着突然闯入的蒙兀人，相互抱着瑟瑟发抖。
这可不是演出来的，温禾也没本事一夜之间教会他们怎么表演。
每个人的恐惧都是发自内心的。
“你说的尸体呢？”
庭院内，温禾被那个蒙兀人将领提着衣领，他颤抖的指向偏殿方向：“那，那里。”
“去搜！”蒙兀人将领喝了一声，一队士兵拔刀冲了进去。
没多久，就有一人回来用蒙兀语禀报。（后面就不特意说了）
蒙兀人将领这才将温禾松开，亲自走了过去。
偏殿内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无头，一个被倒下的屋檐压着。
虽然上半身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但他的脸还是被蒙兀人将领认了出来。
“终于还是找到你了，无衣。”
无衣？
温禾被带了进来，恰好听到他说了一句。
是这个人的名字吗？
“大人，庭院外找到一个人头，是黄宇，看情形他是被李都统，啊不，是李云霄杀死的。”
来禀报的人说的是汉话，但模样不像是汉人，应该是色目人。
所以他口中的李云霄应该就是死在偏殿内的人，刚才蒙兀人所说的“无衣”很有可能是这个人的代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原来他是同行啊。
可惜了。
虽然不知道都统算是几品，但定然是个军官，而且和这些人应该是在同一个部门，否则刚才禀报的人不会失口尊称。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进入对方核心了。
“大人找到了。”蒙兀士兵从他怀里找到一块绢布，递给了蒙兀将领。
那将领打开一看，顿时一喜：“大军的路线图，果然被他偷了，可惜啊，你被本都识破死在了这里。”
他将绢布收起，回身时余光扫到了温禾，顿时面露温善的笑意：“你立功了，给他一百两当做赏银。”
“大人，一百两太多了，小，小人不敢要，如果大人真的要赏的话，能不能把刚才要杀的那几个孩子送给我，那个女孩长的好看，嘿嘿，小人还没娶妻呢。”
温禾畏畏缩缩的谄笑着。
蒙兀将领顿时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难怪你刚才在本都要杀人的时候出来，不过就是几个贱种，你要本都赏你就是了，不过……”
蒙兀将领弯下腰，目光忽然变的凌厉，倏然伸手掐住温禾的脖子：“本都不喜欢耍心眼的人，如果有下次，小心你的人头。”
“是是是……下次？”温禾顿时错愕不已。
蒙兀将领将他松开，轻笑道：“你倒是机灵，本都方才想到一计，若是你能帮本都抓获剩下的细作，本都便特招你进入卫鹰台。”
“这，这，这不必了吧。”温禾惶恐不已。
这次不是装的，是他真的不愿意。
蒙兀将领冷哼一声，眯着眼睛凝视着他：“你要拒绝本都？”
他的手搭在弯刀上，似乎温禾胆敢说一句“不”字，便要他人头落地。
温禾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哆哆嗦嗦的行了礼：“小，小人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很好。”他笑着拍了一下温禾的肩膀。
双腿发软的温禾，险些摔倒，扶着墙才站稳了身子。
蒙兀将领骂了一声“废物”，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愤怒，而是满意。
“本都之后会让人去散消息，无衣身死，但他身上的东西并未找到，若是有人来找你，本都要你混入他们内部，替本都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事成之后，本都给你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是。”温禾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这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个蒙兀士兵，他汇报了什么，蒙兀将领目光赫然停留在温禾的身上。
“去告知那个色目人的家人，他被南安的细作杀了，至于那些刀……就留给你吧。”
他前面的话是对那士兵说的，后面是告诉温禾。
他是在告诉温禾，他不会去管色目人是被谁杀的，只要帮他做事，那色目人就是南安细作杀的。
温禾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还是低估了蒙兀人。
在他原本的计划内，在蒙兀人发现色目人尸体和刀后，用话术将杀人的线索引导向李云霄。
但他忽略了一点，对于蒙兀人来说，无论是二等的色目人还是三等汉人、还是四等南人，其实都一样。
他们不会去在意色目人到底是被谁杀的。
但同样的，对于蒙兀人将领来说，他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他想，就能杀了这里所有人。
“大人不杀之恩，小人无以为报，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大人做事。”
不管如何，至少他现在保住了自己和那些孩子的性命。
至于说帮蒙兀人做事……
这种阳奉阴违，暗度陈仓的事，他前世太熟悉不过了。
（ps：为防止被骂和有人因此弃书，西瓜在此提醒，主角不可能做汉奸，这个本书叫正汉衣冠，嗯，所以懂得都懂，为了不剧透，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