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凤阙九重天之权倾天下

第1章 上元血灯

  琉璃盏中的烛火突然爆开一朵灯花,映得萧明昭指尖的银针泛出幽蓝寒光。她将针尖在孔雀蓝釉香炉上轻轻一磕,淬了鹤顶红的毒液便无声渗进龙涎香的青烟里。

  “永宁公主到——”

  宦官的唱喏穿透重重锦帷,她垂眸掩去眼底锋芒,任由织金斗篷滑落在白玉阶前。月白襦裙扫过丹墀上未干的血迹,那是半个时辰前户部尚书王延年撞柱留下的。绣鞋尖缀着的东珠恰好压住一片飞溅的碎骨,在满殿辉煌宫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昭儿病体可大好了?”龙椅上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慈爱。萧明昭抬首望见帝王冕旒后闪烁的眸光,像极了三年前母后饮下鸩酒时,从凤冠上坠落的南海珍珠。

  “咳咳...谢父皇挂怀。”她以帕掩唇,袖中暗藏的玄铁令牌硌得腕骨生疼。这是今晨从暴毙的东宫掌事太监胃中剖出的,沾着血丝的“户部”二字在令牌背面若隐若现。

  九枝连珠灯台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三皇子萧承瑞把玩着鎏金错银机关匣,匣中弹出的西域幻戏人偶正冲着她的方向躬身作揖。人偶漆色斑驳的指尖,分明沾着漠北特有的赤铁矿砂。

  “永宁妹妹这盏玉兔捣药灯倒是精巧。”林后鬓边的九鸾衔珠步摇微微晃动,鎏金雀舌里藏着的小镜将烛光折射在她手中的莲灯上。萧明昭嗅到灯油里混着的苦杏仁味——是辽东进贡的乌头汁。

  她佯装踉跄,莲灯脱手坠向紫檀案几。灯罩上晕染的墨色芍药骤然显出血色纹路,在泼洒的灯油中浮出“军粮”“幽州”等字样。满殿哗然中,她瞥见王延年尚未凉透的尸身被悄悄拖往偏殿,暗红官服下摆露出一角靛蓝账册。

  “此灯...此灯怎会...”萧明昭颤声跌坐在地,指尖拂过鎏金灯座时,已用袖中鱼胶粘走半片残页。这是母后生前教她的南诏秘术,当年崔氏女就是用这招将通敌密函送出了诏狱。

  萧承瑞的机关匣突然发出蜂鸣,十八重雕花铜锁层层绽开,露出里面寒光凛冽的弩箭。箭头直指她眉心时,殿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数百盏孔明灯自文渊阁方向升起,在夜空中拼出紫微垣星图,灼灼天光中竟有凤鸣清越。

  “凤栖紫微!这是大吉之兆啊!”钦天监正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萧明昭蜷缩在织金地毯上,听着自己三个时辰前模仿他笔迹写下的星象奏折被当众宣读。玉砖寒意透过裙裾渗入骨髓,却压不住胸腔里沸腾的血——那奏折夹层中,还藏着幽州军粮的转运路线图。

  更漏声咽,她跪在御书房冰凉的青金石地面上,看着父皇拾起自己“不慎”遗落的玄铁令牌。令牌边缘的暗纹与帝王腰间玉璜严丝合缝,这是崔氏灭门前夜,母后塞进她襁褓的虎符另一半。

  “昭儿可愿为朕分忧?”九龙烛台将天子的影子拉长得宛如巨蟒,缠上她纤细的脖颈。

  萧明昭重重叩首,额间花钿在玉砖印出血色凤纹。檐角铁马突然叮咚作响,盖过了她袖中银针坠地的轻吟——针尖上残留的乌头汁,正缓缓渗进地砖缝隙。

  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在偏殿凝成粘稠的雾,萧明昭的织金护甲划过王延年青紫的脖颈。尸身腰间的蹀躞带突然断裂,七枚金镶玉算珠滚落在地,在烛火下折射出诡异的菱光。

  “公主金尊玉贵,还是莫沾晦气为妙。“太医院女官谢云澜的银刀挑开尚书官服,刀刃有意无意地压住尸身左胸的墨迹。萧明昭嗅到她袖口飘出的苦杏味——与上元夜那盏莲灯里的乌头汁如出一辙。

  殿外忽起骚动,三皇子带着玄甲卫的脚步声如闷雷迫近。萧明昭指尖轻颤,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劈裂,露出藏在其中的玉韘薄片。这是今晨从暴毙太监胃中取出的第二件证物,玉色与父皇腰间玉璜同出一脉。

  “程大人到——“

  青竹帘栊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绯袍少年踏着满地算珠躬身行礼。新任户部侍郎程九章眉眼似浸过霜雪,怀中铜算盘却裹着褪色的蓝布,分明是西市胡商用来包驼铃的粗麻。

  “下官奉命清点王尚书遗物。“他声音清冷如碎玉,五指突然在算盘上爆出残影。七枚滚落的玉算珠应声飞起,恰在玄甲卫破门瞬间嵌入蹀躞带缺口,严丝合缝得仿佛从未断裂。

  萧明昭的护甲掐进掌心。这寒门状元竟识得崔氏机关术!母后曾说,清河家传的九章算术藏在蹀躞带暗格,唯有以玉珠为钥才能取出......

  “三殿下这是要惊扰亡者?“谢云澜横跨半步挡住尸身,银刀“不慎“划破王延年胸腹。暗红血污喷溅在程九章袍角,掩盖了正从伤口滑落的半卷羊皮。

  萧明昭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帕子飘落在程九章靴边。年轻侍郎俯身去拾,发冠上的木簪却勾住她腰间丝绦——电光石火间,玉韘已滑入他袖中暗袋。

  “好巧的手艺。“萧承瑞把玩着机关弩踱近,箭尖掠过谢云澜的银刀,“听闻程大人昨日在户部库房,对着三年前的陈米发了半宿呆?“

  程九章起身时长袖微振,算珠碰撞声竟与檐角铁马同频:“下官只是在算,幽州军粮若掺三成砂石,每月能省出八百匹战马的草料钱。“

  满殿死寂中,萧明昭听见自己后牙槽的轻微摩擦。这是她安插在户部的暗桩传递密信时的习惯,程九章竟连这细节都算准了!

  玄甲卫突然掀翻紫檀案几,王延年呕在灯罩上的血渍显出一串数字。萧承瑞的弩箭瞬间调转方向,箭尾喷出的磷粉将血迹灼成焦黑:“不过是老尚书醉酒涂鸦......“

  “是永泰三年的粮价。“程九章忽然解开蓝布,铜算盘在磷火中泛出幽光,“那年幽州大旱,粟米每石八百文,恰与如今军粮账面价相同。“他指尖拨动间,算珠竟拼出半幅舆图——正是萧明昭粘走的账册残页形状!

  更漏声骤断,文渊阁方向突然传来钟鸣。萧明昭袖中的银针无声坠落,针尖刺破程九章靴底暗藏的蜡丸。辽东舆图在烛焰中舒展,斑驳墨迹勾勒出的,正是母后当年镇守的雁门关。

  “启禀殿下,文渊阁走水!“宦官尖利的嗓音撕裂夜幕。萧明昭望着冲天火光,唇角掠过一丝冷笑——她三个时辰前埋在《女诫》注释中的火药,此刻该将藏在书阁夹层的漠北军报焚尽了。

  程九章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青砖上洇成卦象。萧明昭认出这是紫微斗数的杀破狼格局,母后棺椁底层用朱砂绘着同样的星图。年轻侍郎抬起苍白的脸,瞳孔里跳动着与她袖中火折子相同的光。

  “公主可听过算盘珠的妙用?“他染血的手指在铜框上轻叩,十三档算珠突然爆开,露出里面淬毒的银针,“有些珠子,要沾了人血才显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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