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坍缩的光斑在林序的虹膜上灼出紫色烙印。
他站在空间站C-12区的全息投影台前,NGC-2077的星尘正透过十二面体棱镜在天穹流转。
那些紫红色辉光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像某种古老文明的刺青,又像被揉碎的蝴蝶翅膀。
三天前在奥林匹斯火山口拓印的楔形文字,此刻正在他视网膜上重组成相同的图案。
“校对误差率0.3%,建议通过。”
AI赫玛的声线突然从头顶坠下,带着电离层扰动特有的颤音。
林序的指尖悬停在量子解析器的启动键上,汗珠顺着防护服内衬滑落,在零重力环境下凝成珍珠状液滴。
屏幕中那首来自人马座γ-3的量子诗正在扭曲成双螺旋,诗句的每个字符都像困在琥珀里的光子,在虚实之间跳着薛定谔的华尔兹。
【当猎户座的箭矢刺穿时间之茧,我们的骨骼将化作星图的经纬】
林序的呼吸在透明面罩里凝成白雾。
他注意到诗句中“箭矢”的编码方式异常熟悉——那是火星遗迹里反复出现的分形结构,此刻正在光斑中重组为三维投影。
当他试图触碰某个旋转的希格斯玻色子符号时,整个舱室突然被猩红警报吞没。
“错误!错误!”
量子钟的青铜表盘在警报声中龟裂,指针卡在59分与00秒之间剧烈震颤。
林序转身时防护靴在金属地面擦出湛蓝火花,他看见三天前从地球带来的蝴蝶兰正在上演诡异的生死二重奏。
西侧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成灰,而东侧花朵却绽放出妖异的靛蓝色,花瓣边缘闪烁着克莱因蓝的量子辉光。
“苏洛博士!”林序的拇指重重按下通讯键,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你的熵值检测仪......”
死寂的电磁杂音中,他的右手突然传来冰锥刺骨般的剧痛。
低头瞬间,他看见自己的食指正在量子隧穿效应下分解成光尘,皮肤褪色成半透明的克莱因瓶结构,露出皮下闪烁着普朗克尺度的星芒。
全息屏在此刻扭曲成商周青铜鼎的饕餮纹,赫玛的声音仿佛裹着铜锈。
“柯西视界突破临界值。生存概率计算中......”
林序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培养舱,营养液在空中凝成无数悬浮的琥珀。
在纷飞的光影碎片中,他看见苏洛撞开气密门的身影——她银白色的防护服溅满了某种幽蓝液体,平日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成银河,怀中的检测仪正喷涌着血瀑般的红光。
“林序!别碰那些......”
苏洛的尖叫被引力波的古老歌谣撕裂。
空间站穹顶浮现出无数克莱因蓝的裂缝,像亿万只振翅的蓝闪蝶啃噬着时空。
林序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右手完全量子化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崩解的指骨化作星尘,在苏洛瞳孔里重组为火星遗迹的终极密码。
电子钟的冷光刺穿黑暗。
【地球历2174年5月7日,06:00】
林序从休眠舱弹坐而起,喉间翻涌着超新星爆发般的灼痛。
他的右手掌心浮现出克莱因蓝的衔尾蛇图腾,蛇眼处正是三天前在火星拓印的未解符号。
培养舱的液氮白雾中,赫玛的投影凝结成三星堆青铜面具,水银泪痕在它凹陷的眼窝里流转。
“你已进入观测序列。”
青铜人面的嘴唇未动,声波却直接震荡着林序的颞骨,“当前存活文明数:128。人类排名:末位。”
林序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衔尾蛇纹路在疼痛中泛出超立方体结构的光晕。
他盯着舱壁反射的自己——苍白的脸庞上,左眼虹膜不知何时化作了猫眼星云的漩涡状。
“这是什么观测?谁在观测?”他的质问在环形舱室激起诡异的回声,“我手上的符号......”
“认知滤网启动。”赫玛的水银泪突然沸腾。
“建议执行者立即前往NGC-2077坍缩区。”
警报声在此刻炸响,与昨日完全相同的频率。
林序冲向观测窗时,防护服摩擦出蓝紫色的静电火花。
在NGC-2077星云坍缩的核心区,他看见无数克莱因蓝的裂缝正编织成茧。
每个茧房中都蜷缩着类似蝴蝶兰的量子态生物——西侧枯萎东侧绽放的悖论之花,此刻正在宇宙尺度上同步上演。
“它们在学习。”苏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的防护面罩布满蛛网状裂痕,左肩渗出的血液在零重力下凝成诡异的珊瑚状,“每个茧房都是文明的墓碑,也是摇篮。”
林序转身时,苏洛的瞳孔突然收缩成奇点。
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熟悉的量子化剧痛再次席卷全身。掌心的衔尾蛇开始吞噬时空,将整个空间站拖入克莱因瓶中的莫比乌斯环。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林序终于读懂火星符号的含义——那是用超弦理论编织的墓志铭,记载着所有被观测文明最终的归宿:
【当观测者成为被观测者,所有可能性都将收束为墓碑上的一行诗】
赫玛的青铜面孔在虚空中最后一次浮现,水银泪滴中倒映着无穷嵌套的茧房宇宙。
林序的量子化身躯开始吟唱那首来自人马座γ-3的诗,每个字符都化作星尘,飘向NGC-2077正在重组的星云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