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莫柳放下手,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已经肿起的左脸。
“真是不服从管教的恶女!”
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充满了愤恨和无奈。
她很平静地接受了,心已经凉到了谷底。
“打完了吧?”她眼中的倔强再也掩藏不住。
“这是什么?”
莫柳抓住她的手,中指上的黑色戒指是那样显眼。
“还有这发簪,谁给你的?”
暴怒的莫柳一把抽下她头上的金玉发簪,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
这玉簪只是凡物,怎么禁得住莫柳的摔打?触地的一瞬间就四分五裂,摔成了碎片。
她很落寞地蹲下身,把碎玉一块块地捡起来。
“谁送的?”
莫柳的拳头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真气。
他急着想把女儿嫁入天机镖局,主要就是想攀亲戚,,天机镖局已经掌控了整个齐中地域,已经准备建造城池了,此时把女儿嫁入天机镖局真是最好的选择,以后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可以有更多的资源去冲击高境界。
然而他的想法,她是不会认同的,所以他只字不提。
“你放弃吧。”她捧着一小堆碎玉,像是在捧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
汨罗山脊,怅劫在风雪中盘坐在一块平滑的巨石上修炼功法。
天霜功,族里流传无数年的功法,依靠吸收寒气和阴气修炼,这也是怅劫经常去乱葬岗的原因,既能做善事,也能修炼,简直是一举两得,而身为冥蛇,他对阴魂有很强的控制力,在乱葬岗上经常可以感受到头顶上阴测测的阴云,遇到阴云他都是直接打散的,以免这些阴气怨气生成怨鬼危害四方。
呼......呼......
风越来越大了,大片的雪花在狂风的鼓舞下化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暗器,在收割着弱小生灵的生命。怅劫感觉到温度的再次降低,忍不住微微一笑,最近运气真的挺好的,可能是自己的善举已经打动了天道了。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怅劫回到了山洞,因为有不速之客来访。
“常公子......”
她来了,只不过,她的模样真的很狼狈。
大喜的红袍皱皱巴巴的,自己勉强盘起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像个炸开的鸡窝,脸上的妆花了一半,露出了黑紫色的眼眶,手中提着一块粗制滥造的青色玉佩,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堆人围殴了一样,处处透露着狼狈。
“额,是你!你这是怎么了?被打了吗?”
听到怅劫温柔的声音,她的委屈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呜呜呜.....”
......
怅劫有点懵,他是第二次见女孩子哭,第一次还是族里的一个200岁的姐姐(阿姨?奶奶?)向他示爱然后被当着数百族人的面当场拒绝的时候,那哭的真是天昏地惨日月无光的,把周围的族人都吓跑了不少,不过怅劫真的是无辜,他那时候才17岁啊!啧。
看到她哭的梨花带雨,怅劫慌了。
“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哭什么啊?”
她哭的更厉害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她突然不哭了,抽着鼻子问怅劫:“常公子,帮我最后一次可以吗?”
怅劫有点受宠若惊。
“可以啊,你说,怎么帮你。”
“挺简单的,就是和我成亲。”
......
怅劫觉得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姑娘!婚姻是人生之大事,要慎重决定,你我认识还不到两天,这样子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她笑了,眼神中却是隐忍不住的悲伤。
“好吧,抱歉,打扰了。”
她此时脆弱得像是一块易碎的琉璃,身子摇摇摆摆的透露出一股绝望般的虚弱感,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怅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姑娘!”
她停下了,身子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了。
“我答应你,什么时候成亲?”
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知人亦知心,怅劫此时也是脑子一热,直接就答应了。
“咳......咳......那么就,多谢常公子了......”
二人的婚宴是在山洞里举办的,很简陋,很简单,各自穿着不合身的大红衣裳,脸上是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今天她身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金玉头簪已经被妖力修复好,她舍不得用,用一块金丝包起来放在怀中,怅劫有一块留影石,可以把短暂的画面记录下来,于是二人的“成亲照”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怅劫是大妖,对物质生活并不是很在意,当初打造这些石头家具的时候不是很用心,凳子上都没有磨平,他硬是靠自己的臀部磨了十几年,总算是磨出一个想要的效果,床上本来是没有被褥的,但是在被水淹了几次山洞后,他还是加上了被褥,怅劫不穷,相反,他收藏的奇珍异宝无数,只是对此毫不上心而已。
“然后呢。”
拍完了成亲照,怅劫把留影石递给了她。
“额。没了吧,对了,这个石头为什么要给我。”她有点不解。
“这是留影石,把妖......真气灌输进去,就可以看到录下来的场景的。”
“啊?只有一块吗?”
“当然不是啦。”怅劫笑了,“还有一块的,这块你带上吧。”
“嗯。”她把留影石放在手心,凉凉的,滑滑的,放在手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心都平静了下来,她忍不住又落泪了。
“怎么又哭了。”怅劫有点无奈。
“没事,我是高兴,高兴。”她狼狈地擦着眼泪,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
坐了一会儿后,她鼓起勇气向怅劫告别。
“我......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等我吗?”
“我在三十年里会待在汉岭的。”怅劫的口气令人信服,然而他要食言了,因为三年内他就得赶往洛城,那边有族人需要他的帮助。
她没有说话,只是卑微地笑了,随后在怅劫的注视下,她弯腰给他鞠了一躬。
“谢谢。”
她又走了,但是怅劫有预感,她不会回来了。
了却了一桩因果,怅劫却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雪停了,厚重的云层里不时传来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
今晚怅劫想睡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不想修炼只想睡觉,好像要把一年来的觉都补回来,然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时辰都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她瘦弱的背影。
“唉。”
长叹一声,怅劫抛去烦恼思绪,准备入睡。
然而没过几分钟,怅劫惊醒了。
痛,很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一根根抽出来,血液逆流,这痛苦是如此剧烈,让怅劫的五官都疯狂扭曲起来。
在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死了。
当初救她的时候,自己把精血灌输在她体内进行换血,随后二人之间冥冥中就有了一丝联系,对方体内出现什么问题自己在同一时间就会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种痛到骨髓里的感觉印象真的很深刻,他的母亲当初被鸠龙杀死的时候,身体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
他的眼睛充血,整个人如同疯魔。
“遁!”
一阵妖气波动,怅劫消失在原地。
......
“臭女人!还看不上老子,今天老子就打死你!”
莫府,布置精美的卧房中,身穿大红衣的蔡络满身酒气,手提沉重的烛台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头颅上,红色的血液已经溅了满地,蔡络身上的喜袍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鲜红,他此时已是大醉,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但是挥动烛台的手,却是越来越有力。
“别!别装死!起来!”蔡络越发恼怒,手中的烛台猛地砸到她的肚子上,一瞬间,红色的内脏从破开的肚子里喷涌而出。
“唉?嘿嘿嘿。”蔡络眼神迷离,“你说着不吃饭,却还在身上藏了肉食,真是可恶。”
正当蔡络扔掉烛台准备上拳头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抓住了。
“你。谁?”蔡络扭头看去,抓住自己手的男子长得瘦瘦高高,就是脸有点奇怪,突出的五官遍布黑色的鳞片,有点像蛇,而他的眼睛却是妖异般的血红色。
“给我!”怅劫挥动右拳,全身澎湃阴寒的妖力都注入了拳头里,“死!!!!!”
啪!
紧接着怅劫飞起一脚把蔡络的无头尸体踹飞数米远,直接撞破了窗户飞出了,然后怅劫蹲下来用颤抖的手捧起了她的残躯。
“对......不......起......”
她今天应该很美,就算是已经面目全非怅劫依然可以看出她生前的样子,她应该是涂了胭脂,淡淡的红晕中有着一丝俏皮,她今天不是已经和自己成亲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怅劫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想把她的内脏塞回肚子里去,可是他做不到,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对不起......”
蔡络的死很快被路过的家丁发现了,自然也发现了半妖化的怅劫和已经破碎不堪的大小姐,整个莫府顿时慌乱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一群人便将卧房层层围住了。
“蔡络!侄儿!”车队的头头看到蔡络的无头尸体立马哀嚎起来,跪在地上抱着尸体泪如泉涌,而莫柳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几乎昏死过去,他暴怒地大吼:“妖魔!我莫家与你是有什么过节,要杀我女儿女婿?你这该死的妖魔!拿命来!”
怅劫安静地抱着她的身体,安静得就像一摊死水。
“千秋埋冥骨,万葬红梦杀。”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