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偶遇
三日后上午,顺城南城门处,周冲等人。
“老李,上次传话的差役说的是三日后海瑞海大人要来顺城么?我没记错吧。”
“是的,大人。当时说的确实是三日。”
“按照马车的速度,应该到了啊。这等一上午了,腿都站得有些麻了。”
“大人,再等等吧。”
“哎,不然还能咋办,还是林超这小子精,死活不让我给他举荐个官职。这一大早跟咱一起出来的现在已经没影儿了。”
“大人,您没发现么,林师爷这位不是师爷的师爷,其实是不想分您半点功绩呢。”
“早看出来了,将心比心,你见我待他差了?”
“谁不知道咱林师爷可是咱周大人的心头肉呢。”
“行了,老李,你居然也会贫嘴了啊。不说了不说了,继续陪着我在这等吧。”
与此同时,顺城XC区城门处,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和蔼老者带着两名三十上下的精壮汉子正从城外缓缓步行进城。
“大人,咱就这么便衣入城了,将本城县令丢在南城门口吃风,好像不太合适吧。”
“不便衣入城,怎么能体察到真正的民情呢?要知道,顺城十来年上报的税收都很平稳,突然之间上报的税收涨了一倍多,就不怕是当地衙门报假账?我就是要先通知他们我要下来了,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再将他们支开,让他们替百姓守守城门,我才能看到真正的顺城百姓的生活。”
“恕属下愚钝,还是大人高明。”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咱们进城,记得,别再称呼我大人,叫老爷,听明白了么?”
“是,老爷。”
城西私塾旁,一颗老槐树下。
“林大哥,就知道你躲在这。”
看着不远处一身便服的钱佳慧,林超一个头两个大。
“你林哥我真的没案子给你讲了,上半年都被你掏空了。”
“我才不信呢,上上个月你也说没有案子了,那上个月咋又冒出来个新的呢?”看着那坐着小板凳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林超,钱佳慧也搬了张小板凳坐到林超一旁,继续说道:“今天一定要给我说个新案子出来,不然你到哪我到哪,反正今天我不当值,有的是时间。”
说完,也有样学样,微微眯着眼睛,斜靠着老槐树上,开始晒起了太阳。
林超一看,得,今天不说点什么,自己是甭想清静了。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不过案子呢,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咱们今天说点别的。”
“没劲。”
“那你听不听?”
“听,肯定听啊。”
“咱讲过客栈鬼影杀人案,讲过官银沉湖案,还讲过五行血丹案等等对吧。你好好想想,如果这些案子都摆在你面前,在我没给你讲之前,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去破案?”
“我想过了啊,我破不了啊。反正我总感觉欠缺点什么,每次你让我回去自己想,我总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明知道结局是什么,可就是想不到破局的方法跟方式。你每次都只跟我讲案情跟凶手,然后就让我自己回去想怎么破案,太坏了。可每个案子都那么的吸引人啊,我有时候就想啊,如果真让我遇到一个这样的案子,再让我破掉的话,我应该是全东旭最厉害的捕头了。”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捕头,因为常年在外巡街或者办案晒得黑黄黑黄的脸蛋,想着这一年多以来,尤其今年这上半年一直缠在自己身边就为了多了解一些个很奇特案件的处理方法以及侦破方式的行为,林超也是感慨万分。
想想自己一直偷懒使坏,每次只给讲案子,从来不讲破局,也是有点过分。再想到,如果周冲这次真能因为顺城业绩被调走,可能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位特别有正义感的女铺头了,林超决定,将自己懂的那些半吊子的或者从电视里看到的可能对她有用的方式方法都教给她。至于能不能从中受益,林超也不知道。
“案子呢,已经给你讲了好多了。今天呢,就不给你继续讲案子了,给你讲讲当初破这些案子的捕头们是怎么破案的。”
“好啊好啊。”
“咱们先说客栈鬼影杀人案...”
城西主道上,中年人一行三人。
“老爷,这顺城变化挺大啊。我记得三年前我们陪老爷来的那次,这附近还是个菜市场来着,走这一道这街上清一色是个什么中介,都看不见客栈了。”
“是挺奇怪的,走,去看看那所谓的中介。”
“哟,三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请问三位客人是需要存货还是要出货或者收货啊?本中介价格美丽货物充足,具体货物都在这边墙上可以看见...”
许久之后,老槐树下,已经讲得口干舌燥的林超看着旁边那个满脸都是还有呢还有呢表情的好奇宝宝,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子,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这下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慢慢体会了。”
发觉到旁边这位黑妹完全没有放过自己的想法,无奈林超只能转移话题:“饿不饿,走,跟我去顺意楼吃饭去。”
一听居然是去顺意楼,钱佳慧立马从好奇宝宝秒变吃货,一副口水快要流出来的样子:“林大哥,你说去哪里?顺意楼么?”
“对,走吧,我请客,你随便点。”
“好啊好啊,走。吃白食什么的最开心了。”
“咦,我说,钱大捕头,咱能收敛点不?”
“又不当值,又没案子。还不让人放飞自我了?”
“行行行,天老大你老二行了吧。哦,对了,言归正传,最后附赠你一句,是一个很有名的捕头说过的话。第一,当捕快的,查案的时候,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细微的发现,又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普通的表象。第二,不管是多么普通的案子,永远不要用固定思维去考虑事情,不要让成见左右你的判断。”
“很头大啊。”
“多结合我给你讲的那些案子慢慢理解体会这两句话吧。行了,走了,吃饭去。”
城西某家中介内。
“客人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么?没关系,尽管问小的就行。”
“叨扰小哥许久,实在抱歉。”
“客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东家交代过,遇到哪怕只是上门询问,并不是直接来做买卖的客人,也要热情耐心的接待。这叫服务态度。”
“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中介门,老者一行人向着城中心位置继续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去太远,就看见路边一处有一处凉棚,凉棚里靠近街边的位置有一张长桌,在遍地是中介以及一些小酒肆面馆的道上,显得十分惹眼。定睛一看,居然是县衙的捕快坐在长桌后面。老者很是好奇,自己在宣州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巡街的。难道这里有什么猫腻?心里想着,便领着手下二人朝着凉棚走去。
“这位官爷,我想打听下这附近哪有好一些的客栈?”老者装作第一次进城不认识路的模样走到凉棚对着正坐在长桌后面的一人问道。
“哟哟,老伯客气了。老伯是第一次来咱顺城吧,这是我的工牌。”被老者搭话的捕快说道:“我姓李,您喊我小李或者李捕快都行。您要去客栈是吧,我带您去,您等我下啊。”
说完,对着身后另外一张桌子上正在吃面的几个人喊道:“王头儿,先别吃啦,帮我顶会,我送这位老伯去客栈。”
说完话,这名李姓捕快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朝凉棚外面走去。而身后一名看着个头不高,显得十分精壮的黝黑汉子应了一声,端着面碗就到刚才李姓捕快做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哎哟哟,这怎么使得,太感谢官爷了。”老者连连道谢。
“老伯,您就别客气了。走吧,我带您去客栈,要条件好一些的是吧。那就去张家好了。”
“好好,谢谢官爷。官爷小老儿打听下,你们不用巡街么?怎么还搭个凉棚呢?”
“巡街啊,只不过今天我们是负责便民服务组的,巡街组的一直在外面呢,可能老伯您没遇到而已。”
就这样,这名李姓捕快一边给老者讲解为什么捕快会在街边打凉棚一边给老者领路,不一会的功夫就给老者一行人送到了一家客栈门口,之后便转身离去。老者私下让人给捕快塞的银两也被拒绝了。
客房内。
“大人,此地处处透着蹊跷啊。”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般蹊跷是好是坏呢?”
“属下说不出来,但是抛开其他都不谈的话,属下觉得,如果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的话,这样的生活气氛应该是普通百姓很喜欢的吧。至于是不是流于表面为了迎合大人的巡查,属下不敢乱下定义。”
“行了,别说你们了,本官也是觉得纳闷呐。顺城本官是第二次来了,上一次三年之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番光景呐。算了,先不思考这些了,时候不早了,陪本官先吃饭去,顺城有家顺意楼,饭菜很不错的。吃完了我们再走走。记得,出了这个门可别称呼错了。”
“是,大人。”x2
顺意楼内一楼大厅。
“老陈,还有位置没?”
“哟,林小哥,钱捕头。里面请里面请,林小哥来怎么可能没有位置呢,您的专桌一直给您留着呢,还是老四样?”
“老陈还是你懂我。”
坐到顺意楼专门给自己留着的桌子边,林超看着已经满座的大厅,正想感叹几句,就听见耳边传来钱佳慧的声音:“林大哥,你居然还有专桌啊...”
眼看身边这个话痨就要打开话匣子,林冲灵机一动,对着钱佳慧说道:“小慧啊,交给你个任务,从现在开始,用余光去观察大厅里的所有人,记得,不用刻意看脸,主要看穿着,肤色,以及手掌。然后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地方看出来他们是做什么的,或者刚做过什么事情。至于奖励就是,现在你可以去找陈掌柜随意点你喜欢吃的菜,随便点,多少都行。”
“真的?”生怕自己听错了的钱佳慧赶忙问了一句:“多少都行?什么都可以?”
“对,只不过一会我要考你都看出来些什么了。”
“没问题,小事一桩。那我去点菜了。”说完急急忙忙起身,朝着柜台走去,不久后还能隐约听见钱佳慧的声音传过来:“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林超摇了摇头,端起小二刚送上来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外,一边慢慢的喝着茶水。就在这时,有三个人引起了林超的注意,为首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虽然穿着很平凡,但是那种气质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能有的,身边还跟着两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而身后两人隐约有种将老者保护在中间的意思。这两人步伐沉稳,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大厅,其中一人在老者进门之后疾步走到老者略前方,将有可能与老者产生擦碰的人群在不经意之间隔离了开来。
再想到已经在城门口吃灰吃了一上午的周冲周县令,林超嘴角稍微上翘。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能让自己遇到这么一出玩微服私访的。只是现在自己也不敢确定,这老者到底是不是就是那名海瑞海巡查。
“老爷,要不要上雅间?”
“上雅间还怎么打听消息?”
“可是,现在这大厅已经没有空桌了。”
“那边不是有个单独的年轻人么?去,和气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拼个桌。”
“是。”
正在林超还在考虑用什么方式跟老者一行人接触下呢,没想到老者身后那名年轻人就直接冲着自己的桌子来了。看来,是想找林超拼桌了,那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太好了。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年轻人,林超差点笑出声,还好强行忍住了。
“很冒昧的打扰下,这位小兄弟,能否与我家老爷拼个桌一同吃饭?”
“你家老爷?几个人?”
“不多不多,就三人。如果小兄弟能迁就的话,这顿我家老爷请客。”
“三个人的话,问题不大,不过你们只能坐两面,因为我还有个朋友。至于请客就算了,出门在外,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拼个桌而已,不用那么客气。”
不多时,老者三人走到林超桌前与林超微笑着示意了一番,便坐了下来。老者对着林超说道:“老朽姓海,感谢小兄弟帮忙,不知道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林。海老伯这是从哪里来啊?”
就这样,林超与海瑞就这么聊了起来。
“林大哥,我点完菜啦。咦,这三位是?”点完菜又跑回来的钱佳慧正对着林超说话呢,突然发现桌子上又多了三个人,便好奇的问到.
林超随即给钱佳慧介绍了一番,等到钱佳慧落座之后林超悄悄的踢了一脚钱佳慧。得到林超示意的钱佳慧像是明白了什么,便开始用余光慢慢的打量起跟自己同桌的三人起来。看到这样的钱佳慧,林超恨不得一脑袋将自己装晕过去,自己明明是示意钱佳慧低调点,不要随意说话不要随便打量,结果你到好,当着州府的捕头面前用余光去打量别人,真当人家瞎了啊。
没办法,林超只好开口打圆场:“不好意思啊,海老伯。我家小妹对什么都好奇,又不太敢直接打量。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老伯别介意。刚好,我家小妹比较贪吃,点太多的菜了,如果三位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本来占着林小哥的桌子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
没等海瑞说完话,林超直接打断:“海老伯,您就别客气了。毕竟就我家小妹点完菜的桌子,真摆不下其他菜了。再说了,有句话说得挺好,叫,相请不如偶遇,对吧,海老伯。”
“哈哈,林小哥也是个妙人啊。那老朽我就不客气了啊。”
不一会的功夫,桌子上摆的满满登登,一共十二个菜。林超一脑门子黑线,低声对着钱佳慧说:“我让你随便点,你还真不客气啊。。自己一个人点了八个菜。算你狠。”
钱佳慧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也低声说道:“林大哥,是你自己让我随便点的,可不能赖账啊,我的小荷包可付不起菜钱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海老伯他们么。”
听到钱佳慧说的话,海瑞也笑了笑,说了句:“林小哥的妹妹也是个妙人啊。还真让林小哥说对了,真要再点菜,还真放不下了。”
“呵呵。”林超尴尬的笑了一声,随即便开始张罗了起来:“来来,海老伯,动筷,尝尝这鱼,这可是顺意楼去年才有的新菜,很火的。好一点的四五日能吃上一回,差一点的,有钱都吃不上啊。”
“那老朽就借光,不客气了啊。”
“客气啥啊,来来,两位兄弟也是,来,吃吃。”
酒足饭饱之后,林超正与海瑞闲聊着。而吃完了饭终于像是智商上线了的钱佳慧也发现了桌上这三人的不同,正悄悄的打量着,而身体已经有些不自觉的绷紧了。
眼看就要引起三人的怀疑,林超想着得让钱佳慧的智商下线,于是开口问道:“海老伯一会打算做什么去?”
海瑞笑笑说道:“暂时也没个头绪,第一次来顺城,进城一直就在城西找住的地方了,不过顺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百姓生活确实不错。至于下午的话,想到处转转奈何不知去哪里合适些。”
“左右下午无事,不如让我带着海老伯逛逛?不瞒您说,顺城城西那就是百姓生活过日子的地方,来顺城不去城东,那都是一大损失。”
“何解?”
哟呵,上钩了。
“不知海老伯平时喜欢听戏还是听曲儿?”
“听曲儿听曲儿,勾栏听曲儿。”
看着旁边那个智商再次下线嚷嚷着要听曲儿的钱佳慧,林超脑门上再次一排黑线。对着海瑞说道:“抱歉啊,我家小妹有些野,海老伯别在意。”然后再扭头对着钱佳慧说:“人家是客人,你瞎嚷嚷个啥哟。咱听海老伯的。”
海瑞听到顺城居然有勾栏,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笑嘻嘻的表情,对着林超说道:“既然林小哥的妹妹想听曲儿,那不如林小哥带着我们一起见识见识?老朽我也走过不少地方,说实话,还真没见过有开勾栏的。”
林超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说道:“想不到,海老伯人老心不老啊。那行,咱们就去勾栏听曲儿去?”
看着林超那副欠欠儿的表情,海瑞身边两个年轻人眼中一丝愤怒一闪而过,奈何自家大人交代过不是危急时刻万不能暴露身份不说,刚吃完别人请客吃的饭就对主人翻脸,也说不过去。只是看着别人误会自家大人,是真心不爽。
对于两人眼中闪过的愤怒,林超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拍了拍钱佳慧的肩膀,站了起来。微笑着对海瑞说了声:“老伯,请。”
海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像还没结账啊?难不成这是在等我结账?算了,毕竟自己占着别人桌子了,自己请客也是应该的。心中想完便有些肉痛的准备示意一旁的下属去结账。
林超将海瑞的脸色看在眼里,等到那边下属已经开始手往怀中伸过去的时候,林超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啊哟,差点忘记了。”然后转过头,对着柜台上正在打算盘的陈掌柜喊了一句:“老陈,饭钱从我账上扣。”然后便领着钱佳慧朝门外走去。
陈掌柜笑眯眯的答了一句:“好嘞,林小哥,慢走啊。”
等到海瑞等人也走到门口了,林超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海瑞说了句:“海老伯,稍等我一下,差点忘记了。”也不说忘记了什么,又回到酒楼里跟陈掌柜说了几句话之后再次返回到门口,说了句:“海老伯,请,我领你逛逛咱们顺城的城东去。”说完便领着钱佳慧在前面带路朝着城东走去。
路上,一行人有说有笑,聊着聊着海瑞像是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老朽好像记得咱们东旭七禁里面有禁青楼勾栏的买卖一说,只是不知道顺城怎么还能有勾栏的存在的,真是挺好奇的。”林超像是完全没理解海瑞的意思,答非所问一般说道:“我懂我懂,海老伯您先耐住性子,到了您就知道了。”
听到林超这般回答,海瑞心中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你懂,你懂个铲铲你懂。只是脸上完全没有表露出来一丝不悦,继续笑眯眯的跟着林超有说有笑的走着。
于此同时,南城门处。
看着从城内急匆匆冲着自己一行人跑来的顺意楼小二,周冲满脑袋的问号。等到小二过来低声跟自己说了几句话之后,周冲无奈的叹了叹气。然后领着身后一众县衙的官员进了城,朝着衙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