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刘公道:“陆小风姑娘轻身功夫了得,略胜一筹!”原来陆小风跌落的一刹那,右手一抛,竟然将那枝杏花准确射入兽角的口中,自然比彭材早了一步,应变之速,不得不令人叫绝。
董嗣不由得面色一沉,道:“比试轻功便是比试轻功。可是小风姑娘以金钗打折花枝,犯规在先。这局便不能算数。”
小风笑道:“堂堂董大帅,怎可言而无信?我可告诉你,咱们比得是谁先取回杏花放到兽角之中,却没说用了什么方法。更何况那是马还是骡子的家伙打我一掌,便不犯规么?凭什么说不算便不算?”
陆雪道:“不算便不算。谁如你们小家子气,斤斤计较。我们也不好教刘公为难。但请董大帅明白一个事实,我妹子轻功与彭头领比是否高上一截?”
董嗣“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忽听文聘接口道:“高一截便又如何?小姑娘气力不够,长途脚程比不了彭头领。比赛规则既可以接着挑战,文某不才,愿意与小风姑娘一决高下。”
他自忖陆小风虽然身体轻盈,若说与自己相比,尚有不如,自己与董嗣颇有交情,此来若不能出番力气,于心不安,何况山越东吴之争,更有利于魏国,若山越牵制了东吴,他这江夏太守也便当得轻松。因此发出了挑战。
陆雪儿见他五绺须髯,面容清朗,中气十足,显然内力充盈,心道:此人身体匀亭,手脚长大,轻功必然不凡。若要胜他,非雨妹不可。便笑道:“文太守身份高贵,轻功卓绝,并非山越之人,为何非要来蹚这浑水?”
文聘道:“路不平有人踩。山越董兄、侯兄都与我互有交谊。山越与东吴更无统属关系。自吴侯入主江南,便虎视眈眈,屡屡相犯。
“文某作为江夏太守,与山越朋友互为睦邻,已然多年。对吴侯所行早已瞧不惯了。今日前来相助,怎么算是蹚得浑水?你家妹子若是怕了,这局不妨认输。”
周鲂插言道:“文兄大谬不然。若然比试,当找年龄相当的对手。何必自降身份与小辈见识?只怕输了与你面子不好看呀!”
文聘笑道:“老夫那么大年纪,本无所谓面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输了便输了吧!若是侥幸不输,第三局赌斗,不妨在你我之间展开,你看可否?”
周鲂道:“文兄既然不听我一言相劝,便也罢了。”掉头不顾。
陆雪冷笑道:“文太守既然非要自找难看,也由得你。雨儿,你且替下小风,与大名鼎鼎的文太守比上一比。”
陆雨微笑道:“听姐姐吩咐便是。”向陆小风道:“风儿姐姐,你且歇歇。看妹子与文太守比试一场。”
陆风儿道:“小妹无往而不胜,自然马到成功。不过,听说这文太守武艺不咋样,轻功倒是一流,有什么‘江夏一燕’之称;心眼也不咋地,当初背叛刘表,投降曹操,现如今又与山越人勾结,想要搞乱江东,我倒不如叫他‘江夏一叛’倒也合适。小妹可要小心这等首鼠两端之人哦!”
说罢,望文聘咯咯一笑,一跃而回。
文聘听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顾及身份,不好追下场去找她理论。
其实文聘甚是爱惜名节,当初诸葛亮火烧新野,曹操大怒,亲率大军征讨,刘备弃樊城,奔襄阳,十万难民随行,到了襄阳,刘琮不开城门,魏延挺身而出,砍死守门将士,背叛旧主,欢迎刘备,于是大将文聘出战魏延,两人打了许久,魏延见不是路,仓惶逃走,投奔韩玄去了。
刘表死后曹操南征荆州,刘表之子刘琮曾唤文聘归降,文聘却不愿随同归降。后来曹操亲自追问他为何迟迟不见。
文聘嚎哭道:“因我不能保全荆州,心中惭愧。今既投降,更没脸见人,只愿意从此守护荆州,活着才能不负旧主所托孤弱,死后才有脸再去见旧日主公。”
曹操甚为感动,许他驻守荆州,后来因江夏未宁,便又调他来做江夏太守,委以重任,赐爵关内侯。
闲话休提。眼见陆雨便要上场。
陆赤儿上前道:“雨儿,你身体或未康复。由我来与他比斗。”
陆雨道:“七哥尽可放心。处大哥内力很是神奇,刚才打通我穴道之后,在我经脉中留下一道真气,大有助益。我的内伤已经全愈,精力更胜从前。”转头再向周处道谢。
周处微笑示意。
陆赤儿瞪了周处一眼,心知陆雨深得父亲真传,尤其是轻功上的造诣,自己十兄妹之中,以她轻功为最。
陆雨一纵身跃入场中,向文聘道:“太守,请。”
文聘捋髯笑道:“你便是陆抗的小女儿?早听说你轻身功夫确有过人之处。今日相逢,机会难得,老夫有幸领教。可惜我比你爷爷还要大上一些,只怕别人说我欺负小孩子,哈哈……”
陆雨也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老人家比我爷爷还年长些,我若同你比试,怕人骂我不尊重老人家,咯咯……”
文聘道:“小女娃子,果然嘴尖舌利。”
陆风儿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糟老头子,何必倚老卖老。”
文聘怒道:“好没有教养。陆雨姑娘,你让我且和她比上一场,教她知道天高地厚,再和你比试。”
陆雨知陆风儿不是他的对手,忙拦住道:“太守何必动怒。你若赢了我,自然便可教训她。”
文聘道:“如何比试,请出题。”
陆雨依然望向那棵杏树,道:“这次咱们比试摘杏花,看谁一摘得多,摘得快。”
文聘沉暗忖:只比轻功,我倒是不惧怕她,若比采摘,只怕未必有她手快……口中说道:“这哪里是比试轻功?你这是为难老夫。如若这样,倒不如比针线女红。”
陆雨微微一笑,道:“咱们采摘杏花,谁也不能落地,落地的人便算是输,怎么不算是比试轻功?”
陆雨见文聘仍然沉吟,便激他道:“我原本向虎侯将军挑战。你既不敢,还是请虎侯将军来吧。”
文聘知道许褚武艺无人能敌,轻功却超不过自己。当年,荆州初会,曹公考校诸将,争夺一面红旗,自己与许褚相斗未出十招,已有败相,向前奔行时却始终领先他数步。但凡提到此事,许褚便引以为耻。
文聘哪里受得陆雨激将之计,道:“如何不敢?我倒是怕你输了,面薄难看。”
陆雨微笑转头,向刘公道:“有请刘公做个见证。”
刘公苦笑:“当得,当得。不过我这株杏树可要遭殃喽。”
陆赤儿道:“老人家,但要是我小妹胜出,我加倍赔你。”
那边董嗣叫道:“但要我们文太守胜了,我十倍赔你。”
陆赤儿怒目相向瞪着董嗣:“老人家,不管输赢,我都十倍赔你!”
董嗣微笑不语,不再和他作口舌之争。
刘公向二人道:“不必,不必。”向众人道:“我看这比赛得规定时间,就以一柱香为限,那杏花也少损失些。既是采摘,比的是轻微功夫,所采摘的杏花须得是树枝之上的,不得捡拾落在地面的花朵。两位可有异议。”
陆雨道:“刘公说得是,我双手赞同。”
文聘正思索对策,忽然抬头道:“就依刘公便是。不过正如陆姑娘所言,采摘之时不得落地,落地者算输。”
刘公望向陆雨道:“姑娘意下如何?”
陆雨道:“这个自然,我刚才说过的话当然作数。”
刘公道:“既然如此。双方均无意见。”教人取来香案香庐及檀香在院中摆放停当,又取两只采茶篓交于二人。
原来江南已有采茶习俗,多为女子采茶,陆雨虽然没有亲自采过茶,却见过如何采茶,因受到启发,心中想到比试轻功及手指灵巧,当不输文聘。
陆雨道:“太守,咱们从此处到杏树之下,先赛一赛脚程吧!”
文聘道声:“好得很。”